风穿过藤网,带着五域的气息,吹得那片奇叶轻轻摇晃。叶影里,五域的人们正做着不同的事,却都望着藤苗的方向,脸上带着同样的期盼。阿桂知道,这株藤早已不是连接地域的桥,而是系着五域人心的绳,无论时节如何变换,这绳上的暖,永远都在。
那片汇聚了五域色彩的奇叶,在秋阳里舒展了整整三日,叶面上的光影突然开始流转——林海的晨雾漫过冰原的极光,戈壁的落日浸进渡口的河水,最后都化作丝丝缕缕的气息,往主藤根部渗去。
“这是要做什么?”小豆子趴在藤下,盯着那些流动的气息,像在看一群会跑的萤火虫。
阿桂蹲下身,鼻尖凑近藤根,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正在酝酿。不是单一种类的香,而是把林海的松脂、渡口的水草、戈壁的红果、冰原的薄荷,还有中谷的茶香,都揉在了一起,随着呼吸钻进肺腑,让人浑身都熨帖。
“是藤子在酿东西。”阿爷捻着胡须,目光落在主藤旁那口闲置许久的老陶缸上。那陶缸是阿爸年轻时用来酿冬酿的,后来缸底裂了道缝,就一直空在那里。可此刻,缸沿竟凝着层细密的水珠,水珠滚落进去,发出“叮咚”的轻响。
众人围着陶缸细看,只见那些从奇叶上渗下的气息,正顺着藤根往陶缸里钻。缸底的裂缝不知何时已经愈合,缸内渐渐积起一层琥珀色的液体,泛着淡淡的彩光,像是把五域的光都融了进去。
“这是……酒?”西边的商队掌柜恰好带着新收的戈壁红果来访,凑到缸边一闻,顿时瞪大了眼,“比我喝过的所有佳酿都香!有红果的甜,还有股子清冽的凉,像是冰原的泉水!”
他说着,从行囊里掏出个陶罐,将新收的红果倒了进去:“我这红果刚晒足了秋阳,加进去肯定更妙!”
红果落入陶缸,液体顿时泛起金红色的涟漪,香气里果然多了几分戈壁的醇厚。
没过几日,东边的猎手带着林海的松子来了,南边的船老大捎来了渡口的桂花,北边的冰原女子则带来了冰原的蜂蜜。他们将这些东西一一投入陶缸,看着缸里的液体变幻着色彩,香气愈发浓郁,竟引得周围的藤叶都往缸边聚拢,像是在守护这坛奇酿。
阿桂每日都去陶缸边看看,发现缸里的液体总在随五域的时节变化——林海飘雪时,液体里会浮起细碎的冰晶,带着松针的清;渡口涨潮时,液体里会漾起水纹,裹着水草的鲜;戈壁起风时,液体里会翻起金砂,混着红果的甜;冰原极光出现时,液体里会流转着彩晕,带着蜂蜜的润。
“这哪是酒,是五域的日子啊。”阿爷望着陶缸,感慨道。
转眼到了冬至,中谷的火塘烧得最旺,五域的人竟不约而同地又聚到了谷里。这次来的不止熟面孔,还有许多新面孔——林海的采药人、渡口的织网女、戈壁的歌谣师、冰原的驯鹿人,每个人都带着自家地域的特产,笑着往陶缸里添。
当最后一把中谷的茶芽落入陶缸,缸里的液体突然泛起耀眼的光,顺着藤网蔓延开,将整个中谷都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众人围着陶缸,看着里面的液体渐渐沉淀,化作一层清澈的琥珀色,五域的色彩在其中静静流淌,像一幅流动的画。
“可以开缸了。”阿爷舀起第一勺,倒进五域带来的五个不同的杯子里。
林海的杯子里,酒液泛着松青,喝一口,满是林间的清冽与篝火的暖;渡口的杯子里,酒液带着水蓝,入喉是河风的柔与渔网的韧;戈壁的杯子里,酒液染着金红,咽下是沙砾的烈与红果的甜;冰原的杯子里,酒液裹着莹白,回味是寒泉的冽与蜂蜜的润;中谷的杯子里,酒液透着褐黄,咂摸间是茶苗的回甘与土地的厚。
“不一样的味,却都是一个暖。”商队掌柜举着杯子,与众人轻轻一碰。
酒液入喉,五域的滋味在舌尖交融,竟化作一股热流,顺着血脉往心底涌去。阿桂望着周围不同装束、不同口音的人们,看着他们脸上同样的笑意,突然明白,这藤网酿的不是酒,是五域拧在一起的时光,是隔着山海也拆不散的情分。
窗外,那片奇叶在寒风里轻轻摇曳,叶面上,五域的灯火正次第亮起,像是撒在藤网上的星星,温暖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