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墨正用琉璃链上的反光给珠链图补色,闻言笑着指泉眼:“你听,泉里有声音。”
众人侧耳细听——泉眼的涟漪里,果然传来细碎的“嗒嗒”声,像有人在用贝壳敲石头。随着声响,水面浮出串新的贝壳,每片壳里都藏着粒花籽,有江南的桂籽、西域的孜然、波斯的藏红花。
“是各族在往链上添新珠呢,”书砚捡起粒藏红花籽,往合璧花根边埋,“波斯商人说,藏红花遇水会显色,能让链纹更鲜亮。”
花籽刚入土,珠链图上的纹路果然泛起层橙红,像给银线镀了层霞光。阿依莎往链纹上撒鸣沙山的沙,沙粒落在橙红纹路里,竟拼出个西域的“安”字,被晨光晒得暖融融的。
日头升高时,驿道上的驼铃声带着链声而来。商队的骆驼背上驮着个大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一箱铜铃,铃舌上都系着小段彩绳——红的是漠北的羊毛,蓝的是东海的鲛绡,紫的是跨路花的纤维。
“这是‘链声铃’,”西域商人解下只铜铃,系在花旗的流苏上,“挂在链上,风吹时铃响,就知道远方的珠链在回应了。”
铜铃刚挂稳,泉眼的“嗒嗒”声就变了调,与铃声相和,竟成了段简单的调子。合璧花与茶芽的珠链也跟着颤,叶片碰撞发出“沙沙”声,像在给调子伴奏。
“是《牵链谣》!”阿古拉拍着巴掌唱起来,“沙粒牵线线,贝壳串珠珠,一链连四海,花影满路路……”他的歌声刚起,远处听铃苗田忽然传来“簌簌”的应和,叶片碰撞的节奏,竟与歌声分毫不差。
老渔人划着船送来新做的木牌,牌上刻着串链纹,每个链环里都刻着个地名。“把这牌挂在石碑旁,”他指着牌上的“东海”二字,“潮声刚传信说,那边的链已牵到三岛,就等咱们的链过去了。”
书墨往木牌上缠了圈跨路花藤,藤蔓顺着链纹攀爬,很快把所有地名都缠了起来,像给每个地方都系了条花腰带。“这样不管走到哪个地名,都能闻到花田的香,”她说着,往藤上浇了点泉眼的水,藤蔓立刻抽出片新叶,叶尖指向“波斯”的方向。
午后的风带着暖意,铜铃在花旗上叮当作响,珠链图上的纹路在风中轻轻起伏,像条活的银蛇。小石头举着成长册,把铃响、叶声、潮音都记在纸上,册页边缘还沾着些藏红花的橙红粉末,像把链的颜色也印了进去。
书砚往树王的树洞里塞了把链纹形状的花籽饼,饼香混着铜铃的清响,引得远处的蜂群都飞来,绕着花旗打圈,翅膀扇动的频率竟与铃响同步。“连蜂儿都在帮着传链声呢,”他望着飞舞的蜂群笑,“这声儿啊,能传到云里去。”
傍晚收工时,夕阳把珠链图染成了金红色,链纹在暮色里闪闪烁烁,像满地的星火。小石头把成长册摊在石碑上,让最后一缕阳光给新添的“链声”二字镀上金。册页上,铜铃、贝壳、花藤、蜂群在链纹旁围成圈,像在开场热闹的链会。
阿依莎往铜铃上系了片月见草花瓣:“等夜里月见花开,花瓣上的银辉会顺着链纹流,让远方的人也能看见咱们的链在发光。”
夜风带着铃响掠过花田,珠链图上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淡银,往驿道尽头蔓延得更远了。小石头躺在册页旁,听着铃响与叶声渐渐融在一起,忽然觉得这链声哪是普通的声响,是四海的人在说“我在这儿”,是千万颗心在轻轻应和,让每个黑夜里的等待,都有了温暖的回音。
而那串铜铃,还在花旗上轻轻晃,像在说:别急,声儿在传,链在长,所有牵挂的人,迟早会顺着这声儿,找到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