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的光渐渐暗下去,花苞在夜色里静静立着,裂缝里的金黄越来越亮,像真的藏了星子。林萱望着这幕,忽然想起小时候听的歌谣:“花开花落自有期,心诚自有东风依。”原来这世间最动人的等待,从不是急吼吼的催促,是你守着它的节奏,它应着你的心意,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给你满世界的惊喜。
就像这双苗,一个带着江南的温润,一个揣着西域的热烈,在同一片土里攒着劲,要把两个远方的春天,开成同一个清晨的模样。
夜色渐深,篱笆外的小竹凳上,小石头的脑袋一点一点,终究抵不过困意,抱着膝盖睡着了,怀里的葵花籽糕掉在地上,沾了点泥土。书墨轻手轻脚走过去,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灯笼的光晕落在他脸上,睫毛上还沾着点未干的露水。
“别吵着他。”书墨对走近的书砚低声道,目光转向双苗。那道裂缝更宽了,西域苗的花瓣像被谁悄悄拉开了丝绒窗帘,露出里面密匝匝的金蕊,凑近了能闻到股清甜的香,像掺了蜜的雨水味。
书砚蹲下身,指尖离花瓣还有寸许就停住了,像怕惊扰了这无声的绽放。“江南苗也动了。”他用气音说。果然,江南苗最外层的鳞片向上翘起,像小姑娘撩开了裙角,嫩黄的花瓣尖裹着点晨露凝结的水珠,在灯笼下闪得细碎。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衬得花田更静。忽然,“咔”的一声轻响,西域苗最上面的花瓣彻底舒展开来,像只金色的小手掌,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速度快得让人屏住呼吸。书墨连忙把灯笼举高些,光晕里,那朵花像突然点亮的小太阳,花瓣边缘还带着点未褪的紫晕,是它从西域带来的胎记。
江南苗像是被感染了,也跟着“簌簌”地舒展,它的花瓣更圆润些,颜色是透亮的鹅黄,像浸在清水里洗过,花盘中心的籽眼密密麻麻,像撒了把黑珍珠。两朵花隔着半尺远,花瓣都朝着月亮的方向微微仰着,像是在打招呼。
“开了……”书墨的声音有点发颤,连忙拿起纸笔,借着灯光速写,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和花瓣舒展的轻响混在一起,格外好听。
书砚捡起地上那块沾了泥的葵花籽糕,剥开外面的纸,把没沾泥的部分掰碎了,轻轻撒在两朵花的根边。“小石头说要分它们一块呢。”他笑了笑,眼里映着花影。
夜风拂过,两朵花轻轻摇晃,花瓣碰在一起,像在说悄悄话。书墨忽然想起商队带回来的信里写,西域的花田此刻也该是一片金黄了,说不定有朵花正朝着东方,想念着这里的同伴呢。
天快亮时,小石头揉着眼睛醒来,看见两朵盛开的花,一下子蹦起来,差点撞翻灯笼:“它们开了!跟我梦里的一样!”他蹲在花前,小手轻轻碰了碰江南苗的花瓣,又赶紧缩回来,生怕碰坏了。
书砚把外衣给他披上:“别碰,让它们多晒会儿月亮。”小石头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花,忽然说:“等它们结了籽,咱们把籽寄到西域去,让那边也长出江南的花好不好?”
书墨笑着点头,晨光从东边漫过来,给两朵花镀上了层金红,远处的鸡鸣声里,新的一天开始了,花田里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