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蒲公英，”书墨指着墙角的野草，绒毛球在风里轻轻晃，“种子一吹就飞，像极北的雪。”
小丫头忽闪着大眼睛：“那它会飞到西域吗？”
“会呀，”书砚蹲在竹架旁削竹片，闻言笑道，“就像你的家书，骑着快马，飞过千山万水。”他手里的竹片要做新的茶则，边缘削得圆润，是学林宇轩的样子——当年林宇轩做木簪，总说“器物要养人，不能硌手”。
林宇轩正在修补葡萄架，竹条松了几根，他用麻绳仔细捆好，动作里带着当年加固五灵封印的认真。“这架子得结实，”他拍了拍竹竿，“不然秋天挂满葡萄，怕是要塌。”
阿风拎着桶从井边回来，桶里的水晃出几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井里的水凉，”他把水倒进陶瓮，“冰着西瓜正好，西域的孩子说从没吃过井水冰的瓜。”
林逸尘的医馆里飘出药香，他在熬新制的解暑汤，里面放了薄荷、金银花，还有些灵心果的汁液。“这汤要晾温了喝，”他对帮忙看火的小石头说，“太烫会伤脾胃，就像守护东西，太急了反而坏事。”
小石头似懂非懂地点头，手里的蒲扇摇得更轻了。灶台上的瓦罐咕嘟作响，汤香混着葡萄藤的绿气，在屋里漫出老远。
午后突降雷阵雨，豆大的雨点砸在葡萄叶上，噼啪作响。众人挤在廊下看雨，书墨把西域小丫头搂在怀里，指着天边的闪电：“那是赤火晶在眨眼睛呢。”
小丫头吓得往她怀里缩，却又忍不住探头：“那玄冰髓呢？”
“在极北结冰呢，”林萱笑着递过块姜糖，“雨停了就化水，顺着河水流到江南，说不定就进了我们的井里。”
雨停时，天边挂起彩虹，葡萄叶上的水珠往下掉，在阳光下串成七彩的线。书砚跑到菜园，把淋湿的“西域来的朋友”木牌扶正，牌上的字迹被雨水浸得更深，像长在了泥土里。
书墨则拉着小丫头去看葡萄籽苗，新埋的种子竟冒出了嫩芽，顶着层薄土，怯生生的。“你看，”她指着嫩芽，“它听见我们说话了，就长出来了。”
晚饭时，井里冰的西瓜被捞上来，切开时“咔嚓”一声，红瓤里嵌着黑籽，像落了满地的星。西域小丫头捧着瓜瓤笑，汁水顺着下巴流，滴在绣着葡萄纹的围裙上——那是林萱用商队送的布料做的。
林萱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忽然觉得，所谓五灵守护，从来不是遥不可及的传奇。玄冰髓的凉，藏在井水里；赤火晶的暖，融在灶膛里；灵心果的生机，长在菜畦里；星辰砂的光，落在西瓜籽里；鲛人泪的润，浸在雨珠里。
而他们，不过是把这些藏在寻常里的力量，一点点找出来，捧给身边的人。
夜深时，小丫头抱着书墨送的药草枕睡着了，枕芯里的薰衣草香混着葡萄香，在梦里织出一片紫色的田。书砚在灯下给竹茶则刻花纹，书墨在旁边研墨，准备给西域的孩子写回信，信里要告诉他们，江南的葡萄藤，已经开始盼着结果了。
林萱站在院门口，看着葡萄架在月光下投下的影子，像一张温柔的网，兜住了满院的安宁。她知道，这故事还长，长到能等葡萄籽爬满竹架，长到能看小丫头学会认全所有草药，长到能让每一颗种子，都在时光里，长出自己的模样。
风再次吹过，葡萄叶沙沙作响，像在说：别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