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轩放下行囊,弯腰拔掉石阶上的杂草:“变的是我们,不变的是根。”他回头对林萱笑,“先打扫西厢房,那里通风好,适合养伤。”
阿风扛着斧头去了后院,不多时传来劈柴的声响。林萱站在院中,看着阳光透过桃树枝叶洒下的光斑,突然闻到一阵熟悉的桂花香——是从后院那棵老桂树飘来的,小时候她总在树下捡桂花,父亲会用它们酿桂花酒。
收拾老宅用了整整半月。林宇轩修补屋顶时,在梁上发现了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盒,里面是父亲当年藏起来的林家名册,还有几封未寄出的家书。林逸尘在书房的暗格里找到了半柜医书,扉页上有父亲密密麻麻的批注,原来他不仅精于灵术,还偷偷学了医术,想将来做个游方郎中。
“你看这个。”林逸尘捧着一本泛黄的医书跑来,书页里夹着一张药方,“父亲写着‘治萱儿幼时风寒’,原来我小时候总发烧,是父亲亲手配的药。”
林萱接过药方,字迹带着父亲特有的温润,眼眶忽然就湿了。她转身去了厨房,按照记忆里的样子生火、烧水,想煮一壶当年父亲常煮的薄荷茶。火镰擦出火星的瞬间,仿佛看到父亲正站在灶台边,笑着看她笨手笨脚地添柴。
日子在忙碌中渐渐有了生气。林宇轩在院中种上了新的桃树苗,林逸尘整理医书时,发现其中几本记载着克制黑暗灵力的法子,便日日钻研。阿风在竹林边搭了间木屋,每日出去打猎,傍晚总会带回些新鲜的野味。
这天,林萱正在晾晒刚洗好的被褥,院外传来马蹄声。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书生翻身下马,看到院中晾晒的被褥,愣了愣才上前拱手:“敢问这里可是林府?”
“正是。”林萱上前应答,见他腰间挂着一枚银鹰形状的玉佩,心头一紧。
书生似是察觉到她的警惕,连忙解下玉佩递过来:“在下是银鹰堂的旧部,不过早已脱离。这是林岳堂主临终前托我送来的信。”
玉佩触手冰凉,和林岳当年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林萱展开信纸,上面是林岳潦草的字迹,只写了三行:“狱中知赵坤欲害林家,未能阻止,终成心魔。五灵物归处,亦是我赎罪处。勿念。”
信纸末尾画着一个小小的风筝,和小时候林岳陪她放的那只一模一样。
“林岳堂主……”书生声音低沉,“他在炎山密道外等了三天,说若你们能活着出来,便将这信交给你们。他说自己没脸见林家后人,最后去了北边的苦寒之地,说是要为当年被银鹰堂所害的人守墓。”
林萱握着信纸,指尖微微颤抖。原来他没有死在炎山,而是选择了另一种赎罪的方式。
书生留下玉佩便匆匆离去。林萱将信纸和玉佩收好,走到院中的桃树下坐下。春风拂过,新抽的嫩芽在她肩头轻轻晃动。
“在想什么?”林宇轩端来一碗刚煮好的薄荷茶,放在石桌上。
“在想,仇恨到底是什么。”林萱望着远处的竹林,“父亲用守护化解仇恨,林岳用赎罪面对仇恨,而我们……”
“我们用活着证明仇恨终会过去。”林逸尘抱着医书走来,笑着补充,“你看,这医书里说,万物皆有轮回,伤痛会结痂,伤口会开花。”
林萱看着他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是当年为护她被银鹰堂教徒所伤,如今已长出新的皮肤,像极了老宅院墙上新生的青苔。
她端起薄荷茶,茶香清冽,一如当年父亲煮的味道。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远处传来阿风哼着的渔歌,院中的桃树抽出了新绿,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生长。
她知道,那些深埋的仇恨与伤痛,不会彻底消失,但它们会化作养分,滋养出更坚韧的希望。而她和家人要做的,就是守着这方故园,看着新绿长成浓荫,看着仇恨的余烬里,开出温暖的花。
至于那些未了的牵挂,就让时间慢慢抚平吧。毕竟,活着本身,就是对过往最好的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