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断绳上的血痂(2 / 2)

“是……是给我一个远房亲戚,他家里出了点事,我就帮了一把。”厉母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看陈砚之的眼睛。

陈砚之没再追问,而是让小林留在病房外盯着,自己则去了法医科。法医正在对断绳上的血渍进行进一步检测,看到陈砚之进来,递给他一份报告:“陈队,血渍确实是厉母的,但我们在血渍里发现了一种慢性毒药的成分,是铊,虽然含量不高,但长期接触会导致器官衰竭。”

“铊?”陈砚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确定吗?”

“确定,我们用质谱仪检测了三次,都发现了铊的特征峰。”法医点点头,“而且这种铊不是市面上常见的,是经过提纯的,一般人根本拿不到。”

陈砚之拿着报告,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如果厉母只是想伪造不在场证明,为什么血渍里会有铊?而且铊是慢性毒药,不可能是昨天摔跤时沾上的,这说明厉母可能长期接触铊,甚至……她可能也是受害者?

他立刻回到卫生院,这次没进病房,而是让护士把厉母的病历拿过来。病历上显示,厉母最近半年一直在断断续续地看医生,症状是恶心、呕吐、头发脱落,医生一直以为是更年期综合征,没做进一步检查。

“护士,厉母最近有没有说过身体不舒服,比如手脚麻木、视力模糊之类的?”陈砚之问。

护士想了想:“有啊,她前几天还跟我说,晚上睡觉的时候手脚发麻,看东西也模模糊糊的,我还让她去大医院检查一下,她没去。”

陈砚之的心沉了下去。手脚麻木、视力模糊,这些都是铊中毒的典型症状。看来厉母确实长期接触铊,而且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那铊是从哪里来的?会不会和她转出去的钱有关?

他立刻让人去查厉母的银行流水,发现她最近半年确实往一个陌生账户转了十几次钱,总金额超过五十万。而那个陌生账户的开户人,是一个叫张远的男人,三年前因为诈骗被判过刑,现在在一家化工公司上班。

“化工公司?”陈砚之眼睛一亮,“立刻去查这家化工公司,看他们有没有铊的存储和使用记录。”

小林带着人很快就查到了结果。张远所在的化工公司确实有铊,主要用于研发新型催化剂,但半年前,公司丢了一批提纯后的铊,至今没找到。而张远在案发前一周,突然辞职了,现在下落不明。

“看来张远就是关键。”陈砚之立刻下令,全城搜捕张远,同时调查他和厉家的关系。

两天后,小林在一家偏远的小旅馆里找到了张远。张远看到警察,没反抗,只是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审讯室里,张远交代了一切。他和厉母其实是远房表兄妹,半年前,他赌钱欠了一大笔债,就去找厉母借钱。厉母一开始不愿意,他就谎称自己在做一个赚钱的项目,只要投钱进去,很快就能翻倍。厉母信了,开始给他转钱。

但后来,厉母发现他根本没有什么项目,而是把钱都拿去赌了,就想停止转钱。张远慌了,因为债主一直在催债,他就想到了用铊来控制厉母——他知道厉母有失眠的毛病,就把铊混在安眠药里,谎称是“特效安眠药”,让厉母服用。

“我本来只是想让她一直给我转钱,没想到……”张远的声音带着懊悔,“我没想到她会用安眠药害死厉鸿安,更没想到她会伪造不在场证明。那天我听说厉鸿安去世了,就知道要出事,赶紧辞职跑了。”

“那仓库里的断绳,还有钟楼的安眠药粉末,是你弄的吗?”陈砚之问。

张远摇了摇头:“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断绳。我只是给她送过几次‘安眠药’,每次都是在寺里的竹林见面,她怕被人看到。”

陈砚之皱了皱眉,张远的话似乎是真的,但这样一来,断绳上的铊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其他人牵涉其中?

他再次回到观音寺,这次直接去找了寺里的住持。住持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听到陈砚之的问题,沉默了很久,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账本:“警察同志,其实厉母每个月都会来寺里捐钱,而且数额很大,最近半年,她捐了差不多一百万。”

“一百万?”陈砚之愣住了,厉母给张远转了五十万,又给寺里捐了一百万,她哪来这么多钱?

“这些钱,都是厉母以厉鸿安的名义捐的,”住持接着说,“她还说,厉鸿安生前信佛,想给寺里做点贡献。但我觉得不对劲,因为厉鸿安以前很少来寺里,而且上个月,我看到厉母和一个陌生男人在竹林里吵架,那个男人看起来很凶,像是在威胁她。”

陈砚之立刻让住持描述那个男人的长相,结果和张远的外貌完全吻合。看来张远不仅给厉母送过铊,还来过寺里威胁她,而厉母捐钱,可能也是被张远逼迫的。

但断绳上的铊还是没找到答案。陈砚之再次来到仓库,这次他仔细检查了断绳周围的环境,终于在仓库角落的香灰袋里,发现了一点异样——有一袋香灰的颜色比其他的深,而且里面掺着一些细小的黑色颗粒。

他把香灰袋带回法医科,检测结果显示,黑色颗粒里含有铊,而且含量和断绳上的一致。原来,张远威胁厉母的时候,曾把铊藏在香灰袋里,厉母在处理钟绳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香灰,才让血渍里沾上了铊。

真相终于水落石出。厉母因为被张远威胁,不仅给张远转钱,还被迫给寺里捐钱。她怕厉鸿安发现这件事,就用张远给的“安眠药”(其实混了铊)想让厉鸿安睡一会儿,结果引发了厉鸿安的心脏病。为了伪造不在场证明,她又在观音寺上演了“摔跤”的戏码,把带血的钟绳藏到仓库。而断绳上的铊,是她在藏绳的时候,不小心从香灰袋里蹭到的。

厉母最终因过失致人死亡罪被提起公诉,而张远则因诈骗、故意伤害(投放危险物质)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案件结束的那天,陈砚之站在观音寺的山门口,看着远处的夕阳,心里却没有轻松的感觉。这起案件里,没有绝对的坏人,厉母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如果不是被张远威胁,她或许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而那截带血的钟绳,最终被存进了证物室,断口处的血痂像一个警示,提醒着人们,任何试图用谎言掩盖真相的行为,最终都会被揭穿,留下的,只有无法挽回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