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是阿婆银的二叔。”阿木指着族谱,“他后来改了汉姓,成了县里的干部,1950年镇压反革命时被枪毙了,死前说电台零件藏在‘银狐尾尖’。”
银狐突然对着雷公山的方向叫起来,叫声里夹杂着清晰的人声,像在说“跟我来”。我们跟着它钻进一片竹林,林深处有个隐蔽的山洞,洞里堆着七具骸骨,每具骸骨的耳朵里都塞着块响石,阿婆银认出其中一具是她的祖父。
“他们不是被叛徒杀的。”阿婆银摸着骸骨的头骨,“是自杀的,为了不让音蛊泄露秘密,自己把回音虫吞了下去。”
山洞的石壁上,刻着第七泉守泉人的名单,最后一个名字被划掉了,旁边写着“纪”——那是祖母的姓。
第四章:声纹里的真相
祖母的七音盒,被阿木在叛徒的后人家里找到了。那家人姓赵,现在是县里的企业家,赵老板看到我手里的响石,突然从保险柜里拿出个银盒,里面是七枚银质音叉,每枚都刻着不同的泉眼名称。
“我祖父不是叛徒。”赵老板的声音发抖,“他当年杀了其他六人,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家人——日军说,不交出电台,就每天杀一个苗民。他假意合作,把响石藏起来,自己当了二十年的‘汉奸’,临死前才告诉我真相。”
银狐突然扑向赵老板,用爪子扒他的衣领,露出块玉佩,玉佩上的狐狸图案,和银簪上的一模一样。“这是翻译官的信物,”赵老板把玉佩摔在地上,“我祖父从翻译官的尸骨上取下来的,说这是‘银狐契’,能指挥银狐群。”
玉佩碎开的瞬间,声波仪突然接收到强烈的信号,来自第七泉的方向。我们赶回泉眼时,发现水底的淤泥在翻涌,银狐跳进水里,叼出个防水袋,里面是台老式电台的零件,零件上的刻痕,和响石上的声纹完全吻合。
电台修复后,播放出的不是屠村录音,而是七个向导的歌声——那是苗家的“安魂曲”。阿木突然明白:“他们早就把证据送走了,电台里录的是歌声,为了让后人知道他们不是叛徒,是英雄。”
祖母的录音笔里,最后一段音频是她的独白:“……1945年,我父亲收到翻译官的信,说银狐会带着响石找到真正的传人。那些日军电台,其实是向导们自己做的,用来假装和日军联系,实际在给八路军报信……”
阿婆银突然指着银狐的尾尖:“你看!”那撮银灰色的毛里,藏着个极小的金属片,是电台的真空管,上面刻着“纪”字——这才是“银狐尾尖藏着钥匙”的真正意思。
第五章:回音归档
七片响石被送进了省档案馆,用特殊的声波装置保存,只要敲击,就能播放那首安魂曲。阿木在落音寨建了个“声纹博物馆”,里面陈列着那台修复的电台,旁边放着银狐的标本——它在我们找到电台后就老死了,临死前把尾尖的真空管吐了出来。
赵老板把家族的地产捐给了寨里,用来保护七叠泉。他说祖父的日记里写着,当年他每藏起一片响石,就会让银狐在泉眼边留下爪印,那些爪印连起来,是“对不起”三个字的苗文。
档案归档时,我在“案件结论”里写下:
“七叠泉藏存的日军电台实为苗族向导自制的通讯工具,用于传递抗日情报,相关文物已移交档案馆。‘音蛊’系当地特有回音虫,具有声波储存功能,已列为保护物种。”
银簪被我留在了第七泉,插在翻译官的骸骨旁。阿婆银说,每逢月圆夜,泉眼会传来银狐的叫声,混着七个向导的歌声,那是响石在重复当年的誓言。
(档案末尾附:七片响石的声纹图谱、苗族“声纹术”古籍扫描件、1942年日军电台零件照片、银狐尾尖真空管的成分分析、祖母录音笔的音频转写稿。)
(归档位置:沈氏家族档案室,μ区51号紫檀木盒,钥匙为银狐形状的声控锁,需播放安魂曲方可打开)
尾注
上个月回落音寨时,阿木说新出生的银狐幼崽里,有一只尾尖也是银灰色的。他给它戴了个微型录音器,录下的声音里,除了狐狸叫,还有隐约的歌声,像极了祖母笔记本里记载的苗家古调。
阿婆银把嚼过的槟榔塞进我手里,说:“声音是有重量的,好的坏的,都会沉在泉水里,等合适的人来听。”
我突然明白祖母说的“回音兽”不是银狐,也不是回音虫,是那些被记住的声音——无论是电台里的情报,还是安魂曲的旋律,抑或是银狐重复了百年的暗号,都在时光里打着旋,像七叠泉的水,永远不会真正消失。
就像此刻,吊脚楼的风铃又响了,我好像听到祖母在说:“找到了吗?那些该被记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