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骨的石龟(2 / 2)

跟着穿山甲走了半小时,我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洞里堆满了穿山甲的骨架,最深处有个木箱,里面是祖父的旅行包,包上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是刚被带来的。包里有他的老花镜、修复工具,还有半本日记:

“阿依说的对,鳞甲记不能现世。当年剿匪的解放军里,有个叛徒想私吞鸦片,被我和守窟人灭口,他的后代一直在找七鳞窟。现在他们来了,我必须把真迹藏起来……鹰嘴龟会带顾深来,他是唯一能看懂鳞甲文的人。”

日记的最后一句被血污染了:“第七窟的机关,要用守简兽的血……”

山洞外突然传来枪声。阿武脸色大变:“是赵家人!赵秃子的孙子,这些年一直在找七鳞窟!”

第四章:鳞甲文的秘密

赵家的队伍有五个人,都拿着猎枪,为首的赵天虎,左臂纹着穿山甲,和祖父的疤痕位置相同。“顾老已经招了,”他用枪指着我,“说第七窟有鸦片分布图,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祖父被他们绑在树上,嘴角流着血,却在对我眨眼睛,目光往鹰嘴龟的方向瞟。阿依怀里的鹰嘴龟突然挣脱,往山洞里跑,赵天虎的手下立刻追了进去,紧接着传来一声惨叫——山洞里有祖父设置的陷阱,触发了就会落下网兜。

“你祖父十年前就知道我们会来。”阿依解开祖父的绳子,“他每年都来七鳞窟,其实是在加固陷阱,还训练穿山甲把陷阱的位置刻在鳞甲上。”

祖父说,赵天虎的祖父当年确实是解放军,但他假死留在滇西,一直想找到鸦片。2017年,他找到了年迈的阿依,逼问出七鳞窟的位置,却被祖父设计引到了布满陷阱的“假窟”,直到今年才找到真窟的线索。

“《鳞甲记》里根本没有鸦片。”祖父从怀里掏出片鳞甲,“这是最后一块守窟人的鳞甲,上面刻着土匪的藏宝地——不是鸦片,是他们抢的彝族文物,我们当年没找到,现在该还给阿依了。”

鹰嘴龟突然咬住我的裤腿,往山洞深处拖。在陷阱没覆盖的角落,有个不起眼的石缝,里面藏着第七座窟的机关图——祖父说的“钥匙在守简兽舌下”,指的是鹰嘴龟舌下的那块金属片,其实是机关的密码盘。

用密码盘打开机关的瞬间,窟顶的岩石落下,露出个隐藏的石室,里面摆满了青铜器和玉器,正是彝族丢失的文物。石室的石壁上,刻着完整的《鳞甲记》全文,最后一段翻译过来是:

“鳞虫有灵,识途认主,七窟为证,非为藏宝,实为护生。”

赵天虎和他的手下被随后赶到的森林公安抓获。他看着满室的文物,突然瘫倒在地:“我祖父说的是真的……他不是要鸦片,是想赎回被抢的传家宝,那是我奶奶的嫁妆。”

他的奶奶,是当年七个守窟人中唯一的女性。

第五章:守简兽的传承

祖父在滇西住了下来,和阿依一起修复七鳞窟的雕像。我把七片鳞甲交给彝族博物馆,馆长说这些鳞甲上的文字,是目前发现的最早的彝族象形文,填补了历史空白。

鹰嘴龟的舌下,我终于取出了那块金属片。不是密码盘,是枚铜质的穿山甲徽章,背面刻着“1950,顾长风”——那是祖父的名字。

“守简兽不只是守书,”祖父抚摸着鹰嘴龟的背甲,“是守信。当年我答应守窟人,要让他们的故事被记住,现在总算做到了。”

离开滇西那天,阿武送了我一只刚出生的鹰嘴龟,说这是守简兽的后代。小家伙的舌下,果然有块小小的凸起,像藏着什么秘密。

档案归档时,我在“案件结论”里写下:

“七鳞窟文物系1950年彝族守窟人保护的民族瑰宝,已移交当地博物馆。古籍《鳞甲记》实为守窟人日记,记录了解放军与彝族同胞联合剿匪的史实,具有重要历史价值。涉案人员赵某等因涉嫌盗掘古文化遗址被逮捕。”

樟木箱里,我放了片穿山甲的鳞甲,旁边是祖父的修复工具。那只石龟被摆在窗台上,怀里的鳞骨换了新的——是我从滇西带回来的,属于那只引路的穿山甲。

(档案末尾附:七片鳞甲的拓片、《鳞甲记》真迹的扫描图、七鳞窟机关图的复原图、鹰嘴龟舌下金属片的照片、穿山甲鳞甲的成分分析报告。)

(归档位置:顾氏家族档案室,λ区89号樟木箱,钥匙由鹰嘴龟的后代“守箱”)

尾注

上个月收到祖父的信,说七鳞窟成了自然保护区,穿山甲又回来了,常在石窟周围活动。阿依的孙子跟着祖父学古籍修复,说要把鳞甲文翻译成汉文,让更多人知道守窟人的故事。

我的鹰嘴龟长大了些,舌下的凸起越来越明显。有天夜里,我梦见它开口说话,说自己是“鳞甲记的最后一页”,要等我找到真正的“第七样东西”。

我知道那是什么。是敬畏——对自然的敬畏,对承诺的敬畏,对那些用生命守护信念的人的敬畏。就像穿山甲的鳞甲,看似坚硬,内里却藏着柔软的血肉,那才是最该被记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