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显然不是回去拿灯台的时候。几人跟着李爷往竹林外跑,身后的惨叫声和黑气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地下爬出来,在玉带云笼罩的点苍山里,张开了无形的网。
而那盏被遗忘在盗洞旁的青铜灯台,不知何时从布包里滚了出来,龙首对着洞口的方向,眼睛里竟泛起一丝微弱的红光,像是在无声地警示着什么。
李爷攥着罗盘在前面开路,铜制的指针在盘面上疯狂打转,边缘的刻度被冷汗浸得发潮。“不对劲,这墓道比记载里窄了一半,砖缝里渗出来的水都是腥的,怕是踩进‘迷魂阵’了。”他用洛阳铲敲了敲左侧的砖墙,回声发闷,“是空的,这边不能碰,容易塌。”
陈默举着狼眼手电,光束刺破黑暗,照见头顶倒悬的石钟乳,水珠顺着尖端往下滴,落在地上“嘀嗒”响,像有人在背后数数。“李爷,您确定路线没错?这壁画怎么越看越眼熟,刚才好像见过这幅‘车马出行图’。”
“别回头!”李爷猛地低喝一声,一把拽住差点转身的小张,“迷魂阵就靠‘回头望’勾人魂魄,一转身就找不着北了。”他从怀里摸出三枚铜钱,往地上一撒,“坎位藏水,艮位生土,咱们得往乾位走,踩着砖缝里没长苔藓的地方挪。”
脚下的青砖湿漉漉的,小张没踩稳,半只脚陷进砖缝,顿时脸色煞白——那砖下是空的,黑黢黢的洞口里隐约有“嘶嘶”声传来。李爷眼疾手快,甩过去一把工兵铲:“插住!别往下坠!”
工兵铲死死卡在砖缝里,小张悬在半空,冷汗顺着下巴滴进洞口,惊得里面的东西躁动起来,无数细如发丝的黑虫顺着铲柄往上爬,是墓里常见的“噬骨蚰蜒”。“别动!”李爷摸出火折子,往铲柄上扔了把硫磺粉,蓝火“腾”地窜起来,蚰蜒被烧得噼啪作响,小张这才被陈默和老周拽了上来,裤腿已经被虫咬出好几个洞,皮肤红了一片。
往前挪了十多米,墓道突然拐了个直角,尽头出现一扇雕花石门,门楣上刻着“永镇幽冥”四个篆字,门缝里渗着寒气,吹得人后颈发麻。“就是这儿了。”李爷掏出撬棍,“这门后是耳室,按规矩得先拜三拜,不然惊动了‘守门将’,咱们今天就交代在这儿。”
三人依言对着石门作揖,李爷才撬动石门,“吱呀”一声,门开了条缝,一股混合着腐朽和檀香的气味涌出来。陈默刚要探头,李爷突然按住他:“等等!”他捡了块石子扔进去,石子落地的声音刚落,就听见“嗖嗖”几声,数支弩箭从门内射出,钉在对面的墙上,箭尾还在颤。
“好家伙,是‘连环翻板弩’,幸好没冒进。”李爷抹了把汗,从背包里掏出个铁制的“探路球”,扔进去滚了一圈,确认没有机关后,才挥挥手:“进!动作快,这门不能开太久,容易引‘东西’过来。”
耳室不大,靠墙摆着几个陶罐,角落里堆着些腐朽的木器,最显眼的是正中的石案,上面摆着个青铜鼎,鼎里插着三支没烧完的香,烟还在袅袅往上飘。“不对劲!”陈默突然低呼,“这香是新点燃的,有人比咱们先到!”
话音刚落,石门“哐当”一声自己关上了,墓顶的油灯“蹭”地全亮了,昏黄的光线下,石案后缓缓站起来一个人影,穿着件破烂的官服,脸烂得只剩半边,手里攥着把锈剑,正是传说中的“守门将”俑——可这俑的眼睛,竟在淌血!
“快跑!是活的!”李爷拽起陈默就往侧面的耳门冲,那守门将嘶吼着挥剑砍来,剑风扫过,陶罐瞬间碎成齑粉。耳门后是条更窄的通道,只能容一人通过,老周殿后,举着工兵铲挡了一剑,胳膊当即见了骨头,疼得他龇牙咧嘴:“这玩意儿怎么打不死啊!”
“打它腰腹!那里是机关枢纽!”李爷边跑边喊,陈默瞅准机会,将手里的狼眼手电狠狠砸过去,正砸在守门将腰上,只听“咔哒”一声,那俑动作顿时迟滞了。三人连滚带爬冲进通道,李爷反手掏出炸药包:“拼了!”
引线“滋滋”烧着,身后传来守门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通道尽头的光却越来越暗,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是死胡同!”小张绝望地喊了一声。李爷咬咬牙,将炸药包扔向身后,自己则扑过去用身体撞向尽头的土墙,没想到那墙竟是虚掩的,他一下摔了出去,外面竟是主墓室的穹顶之下。
陈默和老周紧随其后,炸药“轰隆”炸响,通道被堵死了。三人瘫在地上大口喘气,主墓室里摆满了陪葬品,正中的棺椁闪着幽光,而在棺椁前,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影正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的,正是他们要找的青铜灯台。
“你们来晚了。”那人转过身,斗笠下的脸赫然是之前消失的刀疤脸,他冷笑一声,“这灯台,归我了。”
棺椁突然“咔嚓”一声裂开条缝,里面伸出无数苍白的手,刀疤脸脸色大变:“怎么回事?这棺椁怎么开了?”
李爷喘着气笑:“傻小子,这墓是‘子母棺’,你动了灯台,等于打开了母棺的锁,里面的‘东西’,可比守门将厉害十倍!”
棺椁彻底炸开,一个穿着凤冠霞帔的女尸坐了起来,长发遮面,指甲长如利爪,刀疤脸的惨叫还没出口,就被拖了进去。三人看着那不断渗血的棺椁,再回头看被堵死的通道,彻底慌了——前有女尸,后无退路,这墓室,真成了绝路。
(主墓室的油灯忽明忽暗,凤冠霞帔的女尸缓缓转头,长发间露出半张腐烂的脸,眼眶里黑洞洞的,却透着蚀骨的寒意。刀疤脸的惨叫被硬生生掐断,只余下布料撕裂的声响从棺椁里传出,听得人头皮发麻。)
李爷往陈默手里塞了个黑布包:“快!把‘镇魂钉’拿出来,对准她的凤冠!那是邪物的灵力核心,钉进去就能暂时镇住!”
陈默抖着手解开布包,五枚锈迹斑斑的铜钉躺在掌心,棱角锋利。女尸突然朝他们飘来,裙摆在地面拖出“沙沙”声,所过之处,石砖上的青苔瞬间枯萎。老周举着工兵铲迎上去,却被女尸衣袖扫中,整个人像被冻住般僵在原地,脸上结了层白霜。
“老周!”陈默急得大喊,扬手将一枚镇魂钉掷过去,却被女尸侧身避开,铜钉“当啷”钉在石墙上,冒出阵阵白烟。
李爷趁机绕到棺椁旁,摸出火折子点燃随身携带的艾草绳,浓烟升起时,女尸动作明显迟滞,喉咙里发出类似呜咽的低吼。“她怕纯阳之气!陈默,瞄准凤冠上的珍珠!”
(女尸的凤冠镶嵌着七颗珍珠,此刻正泛着妖异的红光。陈默瞅准最亮的那颗,将剩下四枚镇魂钉攥在手里,助跑几步猛地掷出——三枚落空,最后一枚擦着凤冠飞过,竟钉中了悬在半空的长明灯。)
“糟了!”李爷脸色骤变,“长明灯灭,阴气会彻底失控!”
话音刚落,整座墓室剧烈摇晃,头顶落下簌簌碎石。女尸的长发突然暴涨,像无数条黑蛇缠向陈默,李爷扑过去推开他,自己却被发丝缠住脚踝,拖向棺椁。他挣扎间拽下女尸腰间的玉佩,那玉佩接触到女尸皮肤,竟“滋啦”冒起黑烟,女尸发出刺耳的尖啸,发丝瞬间缩回。
“是‘温凉玉’!”李爷忍痛将玉佩扔给陈默,“这玉能克邪祟,快用它抵住棺椁!”
陈默接住玉佩,触手温润,果然能驱散周围的寒意。他冲到棺椁旁,将玉佩按在棺盖裂缝处,女尸顿时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竟开始透明化。老周身上的白霜渐渐消退,瘫坐在地直喘气:“这玉……哪来的?”
“是之前从耳室陶罐里摸的,没想到真派上用场。”李爷揉着被缠出红痕的脚踝,“看来这墓主人当年是用温凉玉镇着邪祟,可惜被刀疤脸破坏了平衡。”
(墓室摇晃渐停,女尸不甘地看了眼玉佩,最终化作青烟钻进棺椁。陈默赶紧合上棺盖,李爷用镇魂钉将棺盖钉死,这才瘫坐在地。)
老周看着棺椁上的钉痕,心有余悸:“以后再碰这种古墓,我跟你姓李!”李爷笑着递过水壶:“先别认亲,看看那灯台还在不在。”
陈默这才发现,刀疤脸消失的地方,青铜灯台正静静躺在地上,灯座上还沾着几滴黑血。他捡起来擦了擦,灯台突然发出幽光,映照出壁画上模糊的人影——竟和李爷长得有几分相似。
“这……”陈默抬头看向李爷,对方却避开了他的目光,只低声说:“该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三人循着来时的密道往外撤,谁也没提壁画上的人影,只有青铜灯台的幽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像个藏了千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