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四合院在经历了白天的喧嚣与混乱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中院贾家(实为许大茂家)那片狼藉已被粗略收拾,但空气中仍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与恐惧。娄晓娥蜷缩在炕角,身上披着件不知谁给她的旧外套,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许大茂被公安带走问话尚未回来,但这暂时的安宁更像是一种煎熬,她不知道下一次冲击何时会来,也不知道那个名义上的丈夫,还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
轻微的叩门声响起,不是粗暴的砸门,而是有节奏的三下,轻而急促。
娄晓娥如同惊弓之鸟,猛地一颤,惊恐地望向门口。
门外传来林向阳平静低沉的声音:“晓娥姐,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娄晓娥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她挣扎着下炕,颤抖着打开门栓。门外站着林向阳,他身后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收拾两件贴身衣物,跟我走。”林向阳没有多余的解释,语气果断,不容置疑。
娄晓娥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她没有多问,此刻的林向阳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她迅速转身,从凌乱的衣物中胡乱抓了几件塞进一个小布包。
林向阳警惕地看了看院中,确认无人注意,低声道:“跟着我,脚步轻。”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穿过寂静的院落,绕过月亮门,没有回前院林家,而是直接从旁侧一个小角门出了四合院。门外,停着一辆没有标识的旧吉普车,驾驶座上坐着的人影模糊,似乎是林向军安排好的。
没有一句交谈,林向阳拉开车门,让娄晓娥迅速上车,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吉普车立刻发动,没有开灯,如同幽灵般滑入漆黑的胡同,七拐八绕,避开主干道,朝着城郊的方向驶去。
娄晓娥紧紧抱着自己的小布包,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越来越稀疏的灯火,看着道路两旁逐渐被农田和黑黢黢的厂房轮廓取代,心中的恐惧被一种茫然的未知所取代。
车子最终在一处看起来像是废弃工厂家属区的地方停下。这里房屋低矮破败,路灯昏暗,几乎看不到人影。林向阳领着娄晓娥,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在一扇不起眼的、漆皮剥落的木门前停下。他掏出钥匙,打开门。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从糊着旧报纸的窗户缝隙里透进来一点微光。林向阳反手关好门,摸索着拉亮了屋里唯一的一盏小灯泡。
光线昏黄,勉强照亮了这间不大的屋子。屋里陈设极其简单,一张旧木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角有一个小煤炉和一堆码放整齐的煤块,桌上放着暖水瓶和几个碗。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灰尘,床上铺着半旧的被褥,甚至桌上还放着一小袋米和一小罐咸菜。
“这里以前是厂里一个老师傅的宿舍,他搬去跟儿子住了,地方偏,平时没人来。”林向阳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你暂时住在这里,不要出门,不要点大灯,有人敲门不要应。”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粮票和零钱放在桌上:“这些先应应急。吃的用的,我会想办法隔几天给你送一次。”
娄晓娥怔怔地看着这间虽然简陋却为她隔绝了外面狂风暴雨的小屋,又看了看桌上那点微薄却珍贵的物资,鼻子一酸,眼泪再次涌了上来。这一天,她从云端跌落泥潭,被丈夫背叛,被抄家,几乎陷入绝境,此刻,却在这陌生的、昏暗的小屋里,找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向阳兄弟……我……我……”她哽咽着,不知该说什么好。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
“什么都别想,先安顿下来。”林向阳打断她,语气依旧平静,“记住,保全自己最重要。外面的事,有我哥……和我们。”
他没有多做停留,交代完必要的事情,便转身离开,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木门被轻轻带上,落锁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娄晓娥独自一人站在昏黄的灯光下,环顾着这间小小的“安全屋”。窗外是未知的黑暗与危险,屋内是暂时的安宁与孤独。她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手指抚过粗糙但干净的被面,一直强撑着的坚强瞬间崩塌,她把脸埋进被子里,无声地痛哭起来。
这眼泪,是为逝去的安稳,为背叛的婚姻,也为这绝境中,来自林家那沉默却坚实、如同磐石般的庇护。
这一夜,四合院里的许多人辗转难眠,而城郊这间不起眼的小屋里,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在这特殊的“安全屋”里,舔舐伤口,等待未知的明天。林家动用资源和关系布下的这步暗棋,在风暴降临的初期,成功地保住了一叶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