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席的粗糙触感硌着后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混着土腥气钻进鼻腔。
林向阳猛地睁开眼。
视线所及,是昏黄黯淡的油灯光晕,勉强照亮了低矮的、被烟火熏得发黑的木质房梁。身下是硬得硌人的土炕,铺着一层薄薄的、打着补丁的旧褥子。墙壁是黄泥混着麦秸糊的,坑洼不平,贴着一张泛黄的、看不清内容的年画,边角卷曲着。
这不是他那个采光良好、摆满绿植的公寓。
剧烈的头痛袭来,像有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伴随而来的是大量陌生又混乱的记忆碎片——炮火连天、衣衫褴褛的人群、冰冷的恐惧,还有一对总是带着愁苦和关切的模糊面容。
“嘶——”他忍不住抽了口冷气,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传来一阵虚软。
“呀!醒了!他爹,娃醒了!”一个带着浓重口音、却充满惊喜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张饱经风霜、布满皱纹的脸庞凑到了炕沿边。那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妇人,头发灰白,在脑后挽了个稀疏的髻,身上穿着深蓝色的、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如释重负。
“向阳,向阳?觉着咋样了?头还疼不?”妇人粗糙温热的手抚上他的额头,带着常年劳作的厚茧。
林向阳下意识地偏头想躲,身体却僵硬得不听使唤。向阳?这是在叫他?他明明是林向阳,来自2024年,刚刚还在单位组织的“重温入党誓词,传承红色基因”主题党员活动日上,作为优秀年轻党员代表发言……
记忆的最后画面,是参观革命纪念馆时,在一面布满弹孔的红旗展柜前,那难以言喻的震撼和心悸。
怎么一转眼……
一个沉默寡言、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也走了过来,蹲在炕边,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那双深陷的眼睛同样望着他,带着笨拙的担忧。这就是记忆碎片里那个“爹”。
“我……”林向阳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厉害,声音嘶哑,“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