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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连梦都不再梦见她那天,她才算真正自由(2 / 2)

你...梦见她了?老巫医喉结动了动,声音比林子里的寒鸦还哑。

他想起族里最老的祭师说过,当年那位医道大能陨落时,天地间所有医修的梦境都被染成了青绿色——她站在药田里,说学医不是为了被供奉。

后来他们烧了祠堂的牌位,拆了刻着她名字的石碑,可梦还是追着人跑,像甩不脱的影子。

小娃翻了个身,眼睫在月光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子:我梦见自己在疗伤。他嘟囔着,小手无意识地抓了抓胸口,给小兔子疗伤,给摔断腿的山雀疗伤,还给...给风疗伤。

老巫医的手猛地抖了抖,测息石掉在地上。

他慌忙去捡,指腹却触到了冻土——那原本硬得硌手的土地,此刻竟像春融的泥,松松软软裹着他的指尖。

他顺着地脉方向摸过去,忽然僵住:从前他给族人引脉时,要念三遍《地息诀》才能让地气跟着走,可现在...那些暗涌的灵气自己就顺着他的掌心爬上来,像久别归家的犬。

召医令在袖中发烫。

老巫医这才想起,他本是要带着这枚残片去北境祭坛,按祖训在月亏时献祭,好请她护佑族中病者。

可此刻残片上的刻痕正在消退,青铜表面泛起细密的裂纹,像被谁轻轻吹了口气——

老巫医摊开手,掌心里只剩一把金粉,顺着指缝漏进泥土,连点痕迹都没留。

夏夜溪畔的萤火虫撞在老药师的药篓上时,他正蹲在青石板边。

七岁的阿梨踮着脚,正给三岁的阿棠演示怎么辨痛:看,你掐我手背。她抓过阿棠的手按在自己腕上,痛像小蚂蚁爬,是在说这里要小心

阿棠圆眼睛瞪得溜圆:那她呢?

老药师的竹杖尖在地上划出半道弧。

他记得三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夏夜,殷璃蹲在同一块青石板上,教他认的脉象——那时他还是个只会背《汤头歌》的愣头青,总觉得痛是要除掉的敌人。

她在水停的时候。阿梨指了指溪流。

老药师猛地抬头。

原本哗哗淌着的溪水突然静了,水面平得像块玉,倒映着满天星子。

他看见自己的影子里,浮起个模模糊糊的青衫身影——不是他刻意去想,不是谁在念诵她的名字,就是那么自然而然地,从水流的褶皱里渗了出来。

你们不再提我,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老药师的眼眶热了。

他想起上个月替哑女晒药时,她突然说晒谷场的风里有药香;想起前几日北境来的药商说,他们的医卷现在只抄方不记名;想起今早他翻《九曜医典》残本,发现原本密密麻麻的批注,不知何时全褪成了空白。

水面忽然荡开涟漪。

青衫影子散作碎星,老药师伸手去捞,只触到一手凉水。

秋深月尽那天,药阵旧址的荒草突然开了花。

老药师是闻着清光来的——那光不是亮,是种让人心底发暖的气息,像晒了一整天的艾草,混着露水的甜。

他扒开齐腰高的野荆,眼前的景象让他膝盖一软:原本寸草不生的焦土上,无名草的根系盘成银亮的网,每根草叶都凝着层月光,像谁把银河揉碎了撒在上面。

她来了。

三个字从地底下浮出来,是草叶上的露珠连成的,清清凉凉沾在他掌心。

老药师跪在地上,指尖抚过草茎。

地脉在他掌下震动,像有人在敲鼓——不是从前那种需要他用术法引导的闷响,是鲜活的、带着心跳的震颤。

他忽然想起哑女说过的话:大地认得它。原来不是草认大地,是大地认草,是天地认得了那些被烧过、被埋过、被遗忘过的医道精魂。

是告别吗?他对着风问。

地脉震动了很久,草叶上又浮起一个字:

风突然停了。

万籁俱寂里,老药师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着胸腔。

他望着漫山遍野的清光,忽然懂了——她不是来确认他们是否忘了她,是来问:当你们连梦都不再梦见我,我是否还能安心,做回自己?

草尖的露珠地落在他手背上。

他抬头,看见露珠里映出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素衣飘散,眉眼舒展,像压在箱底三十年的旧帕子,终于被晒在了太阳底下。

南境的晨雾漫过晒谷场时,哑女正蹲在竹匾旁筛药。

她指尖刚触到一把断经草,忽然顿住——掌心那道跟了她四十年的淡青印记,不知何时淡得快要看不见了。

阿姐!小丫头举着个草编蝴蝶跑过来,今早我梦见...梦见自己会说话了!

哑女抬头,晨光里,小丫头的发梢沾着露水,像缀了串星星。

她伸手替孩子理了理乱发,指腹蹭过软乎乎的耳尖时,忽然听见风里有细语:

该醒了。

她望着晒谷场四角——东边的陈谷堆里冒出了紫花芽,西边的药草筐里飘着草籽香,南边的青石板缝里,新绿正悄悄钻出来。

而北边,老妪竹杖头的红绸结里,那株嫩芽已经抽出了两片新叶,叶脉上的清光,像谁用月光写了个字——

却又什么都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