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以医破局 > 第272章 她说的“不”字,比“救”更重

第272章 她说的“不”字,比“救”更重(2 / 2)

她不知何时蹲在炕角,沾着药渍的粗布袖管扫过阿和手背。

少女的指尖凉得惊人,却在他腕间轻轻一按——那是他们采药时约定的的暗号。

阿和抬头,正撞进她沉静的眼睛。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门槛外的青石板上,小囡正蹲在墙根,膝盖上的泥点还带着湿意。

她攥着野莓的小手微微发颤,掌心字的红纹若隐若现,像被谁拿湿布抹过半道。

老药师的药囊在腰间晃出艾草香。

他弯腰捡起阿和掉在地上的断经草,指腹摩挲着草叶上的细绒毛:小和,你引地脉是想让老周头的烧退得快些?少年重重点头,发梢扫过沾着药渍的衣领。可你看小囡。老药师抬下巴指了指门外,她手里的野莓能催发字,把地脉水引到人体内,烧是退了,可往后老周头的身子就像漏了底的陶壶,每回发热都得等人来填。

阿和的脸刷地白了。

他想起上个月张婶喝了殷姑娘的药汤后,总说身上没个主心骨,现在再看老周头因咳嗽而起伏的胸膛,突然觉得那急促的喘息声里,藏着股子倔强的生机。

咳咳——老周头突然剧烈抽搐,黑紫的痰块溅在被单上。

儿媳尖叫着去擦,却被老药师按住手腕:让他咳。老人的咳嗽声像破风箱,一下比一下急,可渐渐的,喘息声竟平顺下来。

额头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烧得通红的脸褪成淡粉,竟闭着眼睡着了。

小囡突然发出的笑。

她松开攥得发白的拳头,野莓汁染红掌心,字的红纹果然淡得只剩影子。

阿和盯着自己掌心没冒出来的引脉光纹,又看看老周头平缓的呼吸,突然想起殷璃说过的医道不是把人从病里捞出来,是教病从人身上走出去——原来真正的,是先忍住伸手的冲动。

蝉鸣声被北来的风卷散。

极北猎人家的木窗吱呀作响,老巫医借着松明子光,盯着炕上蜷成一团的小娃。

这孩子已经咳了七夜,帕子上的血点星星点点,可掌心始终光溜溜的,连道淡纹都没有。娃他爹,老巫医扯了扯猎人的鹿皮袄,明儿我去镇里寻殷姑娘的药铺——

不用。小娃突然睁开眼。

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却清清楚楚指向窗外的雪林,去后山,埋医者的地方。

猎人的手猛地一颤。

他记得二十年前那场雪,红顶子的官差押着个穿青衫的女子,说她妖言惑众。

雪地里的血渗进土中,后来年年冬天,那片林子的雪都会泛黑。

他背起小娃冲进风雪时,老巫医摸到了雪下的湿意——不是水,是凝固的黑血,像块化不开的痂。

老巫医的手刚触到黑雪,心口突然剧痛。

他踉跄着扶住树桩,眼前闪过二十年前的刑场:穿青衫的女子跪在雪地里,他挤在人群最前面,听着的骂声,喉头像塞了团棉花。

原来当年没流的泪,没喊的冤,都结成冰,冻在这雪底下了。

爷爷,小娃的咳声裹着雪粒,我咳的不是血,是你们没流的泪。

老巫医突然跪下来。

他捧起一把黑雪,冰碴子扎得掌心生疼,却带着股奇异的热。

当夜,他敲着铜盆叫醒全村:跟我去后山!雪地里的脚印踩出条蜿蜒的河,老猎人、小媳妇、光屁股的娃,每人都捧了一捧黑雪,含着泪吞下去。

苦吗?老巫医问怀里的小娃。

小娃摇头,掌心慢慢浮出淡红纹路——不是,是颗跳动的红心。

秋深时,南境的祭台搭得比往年高。

村民搬来最大的石坯,要给殷璃立块无字碑。

阿和已经长成少年,歪辫换成了利落的束发;哑女的药篓里总装着野莓,指腹的细痕淡得像道月光。

他们并肩站在人群最前面,掌心同时浮出字,红得像要烧起来。

阿和!老村长急得直搓手,这碑是大伙儿的心意——

少年走上祭台,手掌按在石坯上。

石屑簌簌落下,他的声音比山风还清冽:她若要碑,早留了。哑女跟着上前,指尖抚过石面:她要的不是纪念,是让痛,不必再靠名字活着。

老药师站在香案后,看着石坯轰然倒地。

他腰间的药囊晃出艾草香,像极了当年殷璃背的那只。为何?他问,目光却落在少年和哑女交叠的掌纹上。

她教我们,少年说,我们便替她推了这。

冬夜来得早。

老药师守着药阵,断经草突然在月光下摇曳。

叶脉缓缓舒展,竟拼出我不救三个字。

他抚须而笑,掌心忽的一热——是殷璃的笔迹,力透纸背:救一人,是仁;不救,是道。

风掠过旷野,卷着雪粒子打在窗纸上。

老药师望着星河低语:你不是无情,是终于敢有的资格了。而那风里,仿佛裹着句轻得像叹息的话:我藏起的,不是名字,不是心跳,是我终于,敢说的那一刻。

春寒未褪时,南境的田埂上泛了青。

农妇阿秀握着锄头直起腰,突然心口一绞。

她扶着田垄蹲下,掌心慢慢浮出团淡红纹路——慢慢显形,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