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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治人的,从来不是药(2 / 2)

他捡起那根绳,轻轻埋进土坛旁,又用树枝在土上划:此处埋的,不是绝望,是未说出口的爱。

极北的风雪比往年来得早。

猎人阿铁蹲在火塘边,望着怀里沉睡的小儿子直掉眼泪。

这孩子生下来就怪,掌心律动时有时无,大夫说怕是养不活。

可今儿个他抱着孩子去村头送猎获,路过王婶家时,王婶家发高热的闺女摸着孩子的手,烧竟退了;去李叔家借盐,李叔的老寒腿挨着孩子坐了会儿,竟能下地走路了。

阿铁摸着儿子冰凉的小手,又看了看窗外呼啸的风雪。

他听见火塘里的木柴炸响,忽然想起村东头老邮差说的怪事——南边有哑女用呼吸治病,北边有医者用心跳渡人,连乱葬岗的药灰都能唤醒人心。

他低头亲了亲儿子的额头,轻声道:小崽子...你这没心跳的掌心,莫不是要当块活药引?

风雪卷着他的话撞在窗纸上,远处传来狼嚎。

阿铁裹紧兽皮,把儿子往怀里又拢了拢——管他呢,这世道的药,早不是坛里的草、罐里的汤了。

阿桃指尖的痒意顺着山风散进云里时,极北的雪正压弯猎人木屋的檐角。

阿铁把兽皮被又往儿子小禾身上拢了拢,火塘里的松脂炸开,火星子溅在他粗糙的手背上,烫得他缩了缩——这是他今夜第廿三次确认小禾的呼吸。

小禾的小脸白得像雪团子,可只要有人靠近,阿铁总能看见怪事:前日王婶家高热的闺女摸了小禾的手,烧退得比喝了姜汤还快;李叔的老寒腿挨着小禾坐了半刻,竟能拄着拐去村头打酒。

此刻火塘边蜷缩着的老匠人周伯,半边脸的腐肉正泛着青黑,那是他前日去林子里砍树时被冻的。

村医老周头翻遍药箱,只抖着胡子说:这伤...连断经草膏都救不了。

阿铁哥...周伯的声音像破风箱,让小禾...让小禾摸摸我吧。他布满裂口的手死死攥着阿铁的衣袖,指甲缝里还嵌着黑血,我想活着...看我孙女儿开春扎的新风筝。

阿铁喉头哽得发疼。

他望着小禾闭着的眼,那睫毛淡得像雪丝,心里突然想起前日李婶说的话:你家小禾啊,怕不是活药引。他咬了咬牙,把小禾轻轻抱到周伯跟前。

小禾的眼睫颤了颤,竟自己睁开了。

他盯着周伯溃烂的脸,伸手——不是去摸,而是悬在离伤口三寸的地方。

阿铁看见儿子的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光,像两盏小灯。

小禾的嘴唇动了动,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下,两下,三下。

周伯突然僵住。

他看见小禾的眼睛里有什么在流动,像春溪破冰时的光。

腐肉处先是痒,接着热,像有团火从心口烧起来。

他下意识捂住胸口——那里正跳得厉害,一下,两下,三下,和小禾拍打的节奏分毫不差。嘶——他倒抽冷气,青黑的腐肉往下掉,露出喝了热酒。

这...这是啥术法?周伯颤抖着摸自己的脸,眼泪混着融化的雪水往下淌。

小禾歪了歪头,小手按在周伯手背上。

他的掌心凉得像雪,可周伯却觉得暖:你心里...早就有药。孩子的声音轻得像雪落,我只是...帮你想起来。

阿铁的眼眶热得发烫。

他突然想起小禾出生时,产婆说这孩子心跳弱得像游丝,可此刻他望着儿子清亮的眼睛,突然懂了——有些心跳,不是用来数的。

千里外的雪村,七岁的小杏蹲在院门口画心。

她用树枝在雪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心形,正想添上眼睛,忽然觉得脚下一震。

雪面下有什么在动,像有人在敲鼓,一下,两下,和她的心跳撞在一起。

小杏笑了,把冻红的手贴在雪上:我替你跳。

三息后,雪下地窜出片绿芽。

小杏屏住呼吸——是断经草!

可那草叶上没有露滴,反而有颗水珠地冲破雪层,直往天上飞。

它像颗会发光的星子,绕着村子转了一圈,最后地落进老槐树的树洞里。

次日清晨,村里炸开了锅。

张奶奶说她心口堵了十年的气散了;刘叔的咳嗽没了,能唱完整段山歌;连总板着脸的赵猎户,见人就笑:怪了,我昨晚梦见我娘煮的热粥,香得能醒。

老药师蹲在老槐树下,摸着树干上的水痕。

他怀里那本烧剩半页的医典被风掀开,二字的焦痕在阳光下泛着暖光。

他忽然觉得掌心一凉——那道跟了他三十年的字心纹,不知何时淡得看不见了。

老药师笑了,把掌心贴在树干上:你走吧,该去的地方...比我这儿重要。

风掠过草叶,那滴露早顺着地脉跑远了。

它穿过冻土,越过山涧,最后撞进一处极深极静的所在——那里有个极轻极轻的节奏,像春蚕食叶,像幼鸟破壳。两声心跳撞在一起,像两片雪融成水,像两簇火汇成光。

我不是药。

我是你们愿意——

为别人多跳一下的心。

南境的稻花才抽了穗。

张老汉蹲在田埂上筛谷,突然停下了手。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跳得又稳又暖,和上个月阿桃带他呼吸时一个节奏。

山风卷着稻花扑过来,他听见远处有人喊:老张头!

你家孙子从镇上捎信来啦!

张老汉直起腰,突然发现田埂边的石缝里,冒出了点嫩绿。

他眯着眼凑近——是断经草?

可那草叶上没有露滴,反而在叶尖打着旋儿,像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