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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现在轮到病人教大夫(2 / 2)

他的声音散在风里,混着草药香,混着孩童的咳,混着哑童的泪:以前是大夫看病...现在是病,教大夫怎么治。

他们垄断了书...却垄断不了痛。

而在更深处的地底,有块青石板突然裂开道缝。

缝里飘出缕黑气,裹着半句模糊的诅咒:静病阵...绝不能让这些...痛...九日后的晨雾还未散尽,王婶就着灶火掀开小柱子的被角。

孩子额头像块烧红的烙铁,汗珠子顺着鬓角滚进枕套,将靛蓝印花洇成模糊的团。

她抖着手去摸炕头的药罐——昨晚按孙大夫新开的方子里三碗水煎成的药汁,此刻还温着,可小柱子喝下去就吐,药汁混着酸水浸透了她的围裙。

婶子!孙大夫踹开院门时,药箱撞在门框上哐当响。

他鬓角沾着露水,手里攥着本翻到卷边的《千金方》,我半夜翻到伏热内陷的症候,说用青蒿配鳖甲......

话没说完,他就僵在炕前。

小柱子的指甲深深掐进王婶手背,整个人烧得直打摆子,喉咙里发出的不是咳嗽,倒像是某种含混的呜咽,尾音里竟带着点韵律——像极了三日前那幅九转退热图的咳声节奏。

孙大夫!王婶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老人皮肉里,他这动静......像在打拍子!

孙大夫的老花镜滑到鼻尖。

他俯下身,喉咙发紧——小柱子每声呜咽的间隔,竟和那日药土上的图纹走向分毫不差。

可这比上次快了三倍,像有团火在孩子经脉里横冲直撞,把原本的退热图烧成了乱麻。

取笔!孙大夫突然吼,拿我药箱里的朱砂笔!他颤抖着蘸了墨,顺着小柱子呜咽的节奏在炕桌上画——第一笔刚落下,墨迹突然泛起淡红,像被血浸了;第二笔时,纸页发出细碎的声,竟自行卷起半角,朝着小柱子滚烫的掌心贴去。

这是......王婶瞪大眼睛,看着纸页在孩子手心里烧成灰烬,却在掌纹里留下道淡红印记,和三日前那幅九转退热图消失时的胎记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地底密室里,陈执事正将最后一块刻着咒文的青石板按进地脉。

他脖颈上的青筋暴起,额角的汗滴在石板缝隙里,滋滋作响——那是被静病阵怨气腐蚀的声音。

三天前他还在为突然能说话而惶惑,此刻却咧着嘴笑,缺了颗门牙的齿缝里漏出嘶嘶气音:让那些贱民的痛......烂在肚子里!

可他没注意到,密室石壁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水痕。

水痕蜿蜒成字,正是昨夜他梦呓时吐出的《医本论》残章:痛者,医之母也......

陈执事猛地转头。

密室最深处的青铜灯树突然摇晃,灯油泼在地上,竟烧出个模糊的人影——是那日总在他梦里出现的月白裙女子。

她的指尖虚点在陈执事心口,嘴型清晰:你锁不住痛。

胡说!陈执事抄起刻字刀扑过去,刀尖却穿透人影,扎进石壁。

血顺着刀把往下淌,他突然浑身一震——石壁上被血浸透的地方,竟浮现出一行小字,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十七八岁的姑娘写的:今日偷听张夫子讲《黄帝内经》,记:肺主皮毛,若肤生红疹,当查肺热......

这是......陈执事的刀当啷落地。

他想起三十年前那个雪夜,自己带人抄了城南私塾,烧了所有医书,还打断了偷听课的小丫头的笔。

原来她当年躲在墙根记的笔记,竟藏在他的血里?

地底的震动传到地面时,喻渊正守在虚海旧址的断壁前。

他残念凝成的身形半透明,指尖轻轻抚过石壁上新生的裂纹——那是静病阵启动时地脉撕裂的痕迹。

可当他感知到各地传来的异动:北境盲眼阿婆摸着墙根喃喃复明引,西境断指铁匠掌心爬出嫩绿的接骨藤,南境哑童突然指着药罐喊......他的唇角缓缓扬起。

不是惩罚,是痛在替她说话。他的声音散在风里,混着千里外药罐沸腾的咕嘟声,混着病者们颤抖的念方声,他们烧了她的书,却烧不掉她刻在痛里的方子。

极夜将尽时,一道淡金色的光痕从虚海旧址破土而出。

它没有像从前那样直冲天庭,反而绕着所有挂着草绳(民间病所的标记)的屋子盘旋。

光痕经过张屠户家时,瞎眼的小女儿突然摸着窗棂笑:阿爹,有暖光亲我眼皮!经过李木匠家时,断指的学徒掌心的接骨藤突然抽出新枝,在光里舒展成片小叶子。

最后,光痕停在一座无名小屋前。

屋内,那个咳醒的孩童正攥着被角抽噎,手腕上还留着光痕缠绕三匝的淡印。

他无意识抬起手,指尖的血珠刚好滴在地缝里——那是方才挣扎时被床沿刮破的。

血珠没有渗开,反而地被泥土吸了进去。

整间屋子的地面突然轻轻颤动,一下,两下,三下,像沉睡的心跳终于重启。

孩童愣住,伸手去摸地面,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有人隔着土地轻轻握住他的手。

喻渊的残念在光痕里渐渐消散。

他望着那片搏动的土地,望着第一片断经草叶在晨风中展开,叶尖凝着一滴晶亮的露,突然笑出声:她终于......成了痛本身。

那滴露坠在断经草茎上,顺着叶脉滚进泥土。

远处,南境某个村童的手正悬在地缝上方,他指尖的血珠在晨光里泛着淡红,像颗未坠落的星。

谁也没注意到,那片地缝里的泥土,比昨日更紧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