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喻渊,他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叩了三下——那是他们约好的暗号。
她深吸一口气,前世在药庐里熬药的场景突然浮现在眼前:那时她为了验证一味新药,在自己身上试了七七四十九次,最后终于找到调和毒性的法子......
或许我该换个法子。她轻声说,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所有威胁的轰鸣。
喻渊侧头看她,只见她眼底有簇小火苗在烧,那是他熟悉的、破局时的光芒,前世我学过一种针法,能引天地灵气入体,却不沾因果......
话音未落,十二道古老力量的威压突然更盛。
赤鳞龙喷出的火焰烧穿了穹顶,玄龟的寒气冻住了她的鞋袜。
但殷璃却笑了,她望着喻渊,笑得像当年在药庐里发现新药材时那样明亮:渊,你说......若我把医道力藏在针里,再用灵气做引子......
喻渊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握紧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掌心的药渍——那是常年握药杵留下的痕迹。
穹顶外的雷声还在轰鸣,可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和越来越清晰的、破局的方向。
殷璃指尖的银针在晨光中划出银弧。
那是前世在药庐里磨了三年的引灵针,针尾缠着她亲手种的星草,此刻正随着她手腕轻旋,在两人身周织出半透明的光网。
医道力顺着针脉流转,竟裹着天地间游离的灵气,像活物般窜向赤鳞龙喷来的火焰——不是硬接,而是将火舌里的暴躁气性缓缓抚平,化作暖融融的热流散入云层。
这是......赤鳞龙的龙须剧烈抖动,喷到半途的火焰生生凝在半空,你的医道力......变了?
殷璃的指尖还在发颤,那是医道力与灵气初次交融的震颤,却比任何时候都让她心潮翻涌。
前世在药庐试针时,她总想着如何用最温和的方式拨乱反正,此刻这团裹着灵气的医道力,不正是她想了两辈子的答案?不是变了。她仰头望着穹顶裂痕里渗出的金光,眼尾的泪被风卷成细珠,是医道本该如此——不与天地争锋,只替生灵补漏。
喻渊的玄色灵力突然如涟漪般荡开。
他不知何时结了个锁云印,将玄龟冻住的寒气凝成冰晶,又轻轻推回玄龟壳上:你看,这寒气本是潮汛的一部分,强行冻住鞋袜才是违逆。冰晶落在玄龟壳上,竟顺着龟纹的沟壑缓缓融化,汇作一滴清露,医道力引着灵气归位,反倒是帮你们守平衡。
十二道古老力量的威压瞬间散了大半。
幽冥蝶的磷粉骷髅地碎成光点,赤鳞龙的火焰化作云霞,玄龟的壳上甚至腾起几缕生机。
护界灵的金痣暗了又亮,最终化作一团柔和的金光,裹住殷璃发间那朵星草:原来......护生之道,本就该不拘形式。
嗷——
一声清越的狐鸣从天宫外传来。
那只断翅的雪狐不知何时攀着冰梯跑了上来,蓬松的尾巴扫过殷璃的手背,新长的翅膀上还沾着晨露——不是违背本相的怪翼,而是裹着柔羽的普通狐翅,却比从前更灵活地扑棱着。
林子里的小鹿们也挤在天宫门口,湿漉漉的鼻尖顶着彼此,喉间发出细碎的欢叫。
殷璃蹲下身,雪狐立刻凑上来蹭她掌心。
她摸到狐翼下新长的骨茬,医道力轻轻探入,竟感受到比昨日更蓬勃的生机——不是强行续骨的生硬,而是灵气顺着她的针法,在替雪狐慢慢滋养伤处。原来不是规则不许救治。她抬头看向护界灵,眼里的雾气散作星光,是我从前只会用医道力硬扛,没学会借天地的力。
护界灵的身形逐渐清晰,竟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妇,眼角的金痣像颗缀着光的琥珀:你让我想起创世时的医神。她抬手,一道金纹从穹顶垂落,轻轻覆在殷璃丹田,护生印,许你自由调动天地灵气辅助医道——但有生灵因你救治而违背本性时,它会自动提醒。
谢前辈。喻渊替殷璃拂去裙角的星草碎屑,指尖在她腰侧轻轻一按——那是只有他们懂的暗号。
他望着老妇身后逐渐消散的十二道身影,见赤鳞龙最后还甩了甩尾巴,在云间扫出个火圈,倒像是在示威又像是在庆贺。
一团带着青草香的东西砸在殷璃脚边。
她低头,是小鹿叼来的野莓,红得像玛瑙。
雪狐也衔来片灵叶,上面托着三颗圆润的露水珠。
鹿老不知何时踱到天宫门口,鹿角上的银鳞重新泛起光泽:小兽们说,要把最甜的果子、最清的露水,献给救它们命的医仙。
殷璃的眼眶又热了。
前世她被禁医道时,药庐外只有扔进来的烂菜叶;如今不过做了该做的事,却有这么多温热的心意捧到她面前。
她拾起野莓,分给雪狐一颗,小鹿一颗,最后一颗塞进喻渊嘴里:甜吗?
喻渊被酸得眯起眼,却笑着点头:比当年你塞给我的炊饼甜多了。他望着天宫下渐渐聚起的兽群,有蹦跳的兔妖、振翅的鸟灵,连向来孤僻的山君都趴在远处岩石上,朝他们甩了甩尾巴,看来以后咱们的竹屋,要变成医庐了。
医庐不够。殷璃望着天边被灵气染成粉紫色的云霞,指尖轻轻抚过护生印的位置。
那里有细微的热流在游走,像在跟她商量明天该去治哪片林子里的病树,我要建个医馆。她转头看向喻渊,眼里的光比星草花更亮,收徒弟,传医道——让所有想学的生灵都能学会,这样以后哪怕我不在,也有更多手能替它们抚平伤痛。
喻渊望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前世在牢里,她也是这样望着窗外的月光说:等出去了,我要开个最大的药庐,穷人看病不要钱。那时他以为这愿望永远实现不了,此刻却见她站在云顶天宫,脚下是欢呼的生灵,身后是刚被她重新定义的规则。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声音轻得像落在心尖的雪:我帮你建。
天宫外的晨雾彻底散了。
阳光透过穹顶的裂痕,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洒下金斑。
雪狐绕着他们转圈,鹿老的银铃在风里叮当作响,远处传来山雀清亮的啼鸣——那是在替所有生灵,为新开启的医道时代,唱第一支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