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琼州被红笔圈出,像块扎眼的伤疤。
“就依爱卿所言。”
年迈的嘉佑帝缓缓开口,怒火渐歇,威严不容置疑。
“传朕旨意,择日册封...三皇子为征南大将军王,率水师一部南下,镇海王为副帅,辅佐平叛,东海防务...着兵部三日内拟出人选。”
“臣等遵旨!”
众臣齐声应和,嘉佑帝望着殿外的青天,指节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这场棋,既要稳住海南乱局,又要防着东海变数,终究是不能有半分差池。
青州府,江家。
江骁翊捏着刚收到的消息,乐得原地转了个圈:“太好了!镇海王要去海南了!”
他把信纸往桌上一拍,冲着正在理麻将牌的江映雪嚷嚷:“阿姐你看,朝廷派了皇子去平叛,镇海王得跟着去帮忙看着,东海这边...”
说着,故意拖长调子,眼神狡黠,“父亲这下可没掣肘了。”
江映雪正将“一筒”码进牌墙,闻言抬眼瞪他:“小声些!”
往窗外瞥了眼,廊下侍立的丫鬟正低头泡茶。
“这种话也敢在府里嚷嚷?被人听去传到朝歌,仔细陛下摘了你的舌头。”
“怕什么?”
江骁翊满不在乎地坐下,伸手去够桌上的蜜饯,“我说的不是实情吗?镇海王在东海盘桓二十多年,父亲想扩编水师都得看他脸色,如今他一走...”
“朝廷不是另派了将军接管东海防务?”
江家主母正对着“九条”犯愁,闻言抬头插话,“听着也是个老将,难道还压不住场面?”
“老将?”
江骁翊嗤笑一声,抓起颗金橘抛着玩,“那些在京营里混资历的酒囊饭袋,论水战,十个加起来都不够父亲打的!”
“咳咳。”
江家祖母手中的紫檀拐杖在地上轻轻一顿,抬眼扫过三人,目光在江骁翊脸上停了停,“皇恩浩荡,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朝堂之事,轮得到咱们私下置喙?”
江骁翊撇撇嘴,悻悻地把金橘塞进嘴里,汁水酸酸的,压不住眼底的兴奋。
江映雪默默拿起“西风”,指尖在光滑的牌面上摩挲着,镇海王离了东海,父亲固然少了阻碍,可没了制衡,会不会引来更重的猜忌?
她抬眼看向窗外,暮色正漫过墙头的石榴树,心里忽然沉甸甸的。
“好了好了,打牌。”
祖母率先打破沉默,将“红中”推倒在桌,笑道:“自摸。”
江骁翊立刻忘了方才的告诫,凑过去看牌:“祖母您这手气也太旺了...”
牌声重新响起,将方才的议论轻轻盖了过去,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东海的风浪,怕是要起了。
第二天一早,众人醒来下楼吃饭,刚走到楼梯口,就见到客栈伙计正拿着水桶和抹布清理地上的尸体和血迹,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铁蛋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放下心来,有长乐哥在,哪能让人偷袭得手。
一行人坐下吃了饭食,王长乐拿出银子,每人发了十两:“今天给你们放一天假,去潇洒潇洒。记住,不准惹是生非,不准欺压良善,随便你们吃喝嫖赌。”
三十多名骑兵欢天喜地地接了银子,转身就往镇上去了,连番厮杀奔袭,确实该放松放松了。
出乎意料,神箭手老七没去,跟着王长乐、铁蛋、栓柱和秦草儿,一行五人准备去黑市处理货物,客栈老板主动提出帮忙引路,王长乐同意下来,赶着骡子驴子和货物往黑市走去。
黑市门口守着两个精瘦的汉子,见到客栈老板,又打量了王长乐等人一会儿,收了三两银子的进门费,才放他们进去。
黑市里面光线昏暗,两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地上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旧兵器、破布料、来路不明的药材,还有些看不清模样的古玩。
往来的人大多面无表情,要么带着面具,要么像王长乐等人一般裹着黑头巾,看不清脸,说话声音压得极低,偶尔有交易成功的,也只是匆匆交钱拿货,互不多言。
黑市有黑市的规矩,不管货从哪儿来,也不管买家用途,只要钱货两清,便互不干涉,吴家商队这批货质量上乘,王长乐等人刚把货物摆开,就有好几拨人围了上来。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商贩打量着货物,慢悠悠说道:“这些绸缎药材看着还行,三百两,我全收了。”
王长乐嘴角一撇:“这位老板说笑了,光是这批药材,在市面上也不止这个价,少了八百两免谈。”
另一个胖脸商贩接话:“八百两太多了,我们几家凑凑,最多六百两。”
“八百两,少一分都不卖。”
王长乐语气坚定,心里早有盘算,黑市这么多贩子,你们不买,有的是人买,一两银子也别想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