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斯大林挥了挥手,重新拿起了一份文件,仿佛刚才的雷霆之怒从未发生过。
伏罗希洛夫敬礼后,几乎是小跑着退出了办公室。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知道,斯大林给他的不是机会,而是最后通牒。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用红军士兵的鲜血和生命,去填补“大清洗”留下的窟窿,去满足斯大林不容置疑的胜利需求。苏芬战争的残酷升级,已经不可避免。
莫斯科,国防人民委员会大楼门口
寒风凛冽,克里姆林宫尖顶上的红星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刺眼。国防人民委员克里门特·伏罗希洛夫元帅亲自将谢苗·康斯坦丁诺维奇·铁木辛哥送到大楼门口。伏罗希洛夫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焦虑和沉重,他甚至亲自为铁木辛哥拉开车门,这个不寻常的举动透露出他内心的急迫。
“谢苗·康斯坦丁诺维奇,”伏罗希洛夫紧紧握住铁木辛哥的手,声音低沉而沙哑,几乎是在耳语,仿佛怕被旁人听去,“前线…就全拜托你了!”他的手心冰凉,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铁木辛哥,这位以坚毅和务实着称的骑兵出身的老将,面色凝重地回握住伏罗希洛夫的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手中传来的压力,那不仅仅是战友的嘱托,更是关乎生死存亡的重担。他沉稳地点了点头:“克里门特·叶夫列莫维奇,请放心。我会竭尽全力。”
伏罗希洛夫环顾四周,确定无人靠近,才将身体微微前倾,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地说道:“斯大林同志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他给了我最后一个月…不,是给了我们红军最后一个月!如果芬兰的战局再没有决定性的转变,你我都清楚等待我们的是什么…不是军事法庭,就是卢比扬卡的地下室!”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那是提到内务人民委员部(NKVd)时本能的战栗。
他用力晃了晃铁木辛哥的手,语气近乎恳求:“谢苗,现在不是按部就班的时候了!必须打破常规!需要什么资源,你直接给我发电报,我会以最高优先级调拨给你!炮兵、航空兵、近卫步兵…要什么给什么!不要怕伤亡!斯大林同志说了,不惜一切代价!”
伏罗希洛夫的目光投向北方,仿佛能穿透重重建筑看到卡累利阿的雪原,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曼纳海姆防线必须被碾碎!芬兰人的抵抗必须被摧毁!这一仗,不仅仅是为了征服芬兰,更是为了重塑我们苏联红军的国威!要让全世界看看,经过…整顿后的红军,依然是战无不胜的铁拳!洗刷耻辱,就在此一战!”
铁木辛哥静静地听着,他厚重的眉毛下,一双锐利的眼睛闪烁着冷静的光芒。他明白,伏罗希洛夫交给他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军事任务,而是一个政治任务,一个用鲜血和生命为“大清洗”后的红军正名的任务。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克里门特·叶夫列莫维奇,我明白任务的艰巨性和重要性。我会立刻飞往前线,重新评估局势,调整部署。我们将集中绝对优势的火力和兵力,选择关键地段进行连续不断的猛攻。芬兰人的防线再坚固,也经不起我们钢铁和意志的反复冲击。请转告斯大林同志,铁木辛哥和北方面军的全体指战员,绝不会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
“好!好!太好了!”伏罗希洛夫连声说,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切都靠你了,谢苗!我等你的好消息!”
铁木辛哥不再多言,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转身钻进了等候的轿车。车辆发动,迅速驶离,朝着机场方向绝尘而去。
伏罗希洛夫站在原地,久久地望着汽车消失的方向,寒风吹拂着他花白的头发,他却浑然不觉。他的命运,乃至某种程度上苏联红军的声誉,此刻都系于铁木辛哥在北方雪原上的表现了。他只能祈祷,这位以顽强着称的老将,能够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浇灭斯大林的怒火,也保住他自己的项上人头。
而在飞往列宁格勒的飞机上,铁木辛哥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他深知芬兰战场的残酷和己方指挥体系的弊端,但他也明白,自己没有退路。他必须在斯大林规定的时间内,用最传统也最残酷的方式——用绝对的数量优势和火力密度,去硬生生地砸开曼纳海姆防线。这注定将是一场血流成河的胜利,但为了苏维埃,也为了他自己,他必须赢得这场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