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伦的宣布,标志着英国战时联合内阁的实质开端,也意味着丘吉尔的强硬路线成为了英国的国策。尽管张伯伦仍是首相,但权力的重心已不可逆转地转向了丘吉尔。
消息传出,整个英国机器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造船厂灯火通明,新的驱逐舰和巡洋舰开始铺设龙骨;飞机工厂流水线加速,喷火式和飓风式战斗机的产量陡增;征兵站排起了长队;整个国家弥漫着一种悲壮而坚定的临战气氛。
在柏林,当希特勒收到英国全面封锁和动员的消息时,他冷笑着对部下说:“看吧!这就是英国!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们以为封锁就能困死我们?他们以为动员就能吓倒我们?让他们来吧!等我们解决了法国,下一个就是他们!让大西洋变成英国舰船的坟场!”
欧洲,终于彻底滑向了全面战争的深渊。一场以钢铁、鲜血和意志力较量的生死搏斗,拉开了序幕。英国的觉醒虽然迟了,但终究来了。它将以一个岛屿国家的全部力量,独自面对纳粹德国最猖獗的时期,为西方世界守住最后的自由灯塔。
法国巴黎,陆军总司令部
英国宣布全面制裁德国、实施海上封锁并加速战时动员的消息传到巴黎,如同在平静但暗流涌动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法国总理爱德华·达拉第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他紧急召见了法军总司令莫里斯·甘末林将军及最高统帅部的核心成员。
总理办公室内气氛空前紧张。达拉第脸色苍白,手指因焦虑而不停地敲击着桌面,他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甘末林将军!诸位!英国人的行动已经表明,绥靖的时代彻底结束了!战争,不再是可能,而是已经降临到我们头上!我们不能再有任何幻想了!”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西线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马奇诺防线上,问出了他最恐惧、也最核心的问题:“现在,我需要你们以军人的荣誉和专业向我保证:这条我们耗费巨资、寄予厚望的防线,究竟能不能挡住德国人?如果…如果德国人发动进攻,我们能不能坚守到英国远征军(bEF)主力完成登陆、集结并开到前线?我们有没有可能,在防线上消耗掉德军的锐气后,与英军联手发动反击,击败他们?”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甘末林将军身上。这位法军统帅深吸一口气,他脸上依旧带着那种源于一战辉煌(更多是惨胜记忆)的自信,以及某种根深蒂固的保守。他走到地图前,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教科书般的语气开始阐述,这与其说是分析,不如说是在重复法军高层信奉了二十年的教条:
“总理先生,请您放心,也请法国人民放心!”甘末林的声音洪亮,试图驱散房间里的不安情绪,“马奇诺防线,不是一条普通的防线,它是现代工程学的奇迹,是法兰西智慧和力量的结晶!它由最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工事群、层层叠叠的雷区、反坦克壕、交叉火力点和地下要塞组成,其纵深和强度是前所未有的。德国人任何正面的、直接的进攻,都将是自杀行为,他们将在这里流尽鲜血,重复1916年凡尔登的惨剧!”
他拿起指挥棒,详细地解释着防线的“不可攻克性”,仿佛在背诵一篇军事学院的论文。然后,他话锋一转,谈到了战略层面:
“至于时间,完全足够!英国远征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在登陆,其主力完成集结和部署需要数周时间。而德军想要在马奇诺防线前取得突破?没有三个月到半年的猛烈攻击和巨大伤亡,是绝无可能的!届时,德军早已成为疲惫之师,伤亡惨重,补给困难。而我们的英法联军,则养精蓄锐,以逸待劳。那时,我们将从防线上主动出击,与英军配合,对精疲力尽的德军发动决定性的反攻!胜利,必将属于我们!”
统帅部的其他高级将领,如东北战线总司令乔治将军等人,也纷纷点头附和。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类似的、近乎虔诚的信念。这种信念,源于对静态防御的迷信,对上一次战争经验的僵化理解,以及对德军战术革命(闪电战)的严重低估甚至无知。
“总理先生,”甘末林最后总结道,语气无比肯定,“我们的战略是明确且正确的:依托防线进行防御,消耗敌人,等待盟友,然后反击。这是一场我们必胜的消耗战。德国人会在我们的铜墙铁壁前撞得头破血流!”
达拉第总理听着这番慷慨激昂的保证,看着将领们脸上毋庸置疑的自信,他内心深处的恐慌似乎被暂时压制了下去。他太需要这种确定了,太需要有人告诉他法国是安全的。他宁愿相信这条“钢铁长城”的神话。
“好吧,甘末林将军…”达拉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我相信您和统帅部的判断。那么,我正式下令:法国进入全面战争状态,实行全国总动员!一切资源优先保障马奇诺防线的巩固和陆军的装备!我们要让德国人知道,法兰西共和国,已经做好了迎头痛击一切来犯之敌的准备!”
“是!总理先生!”甘末林及其将领们肃然敬礼,眼神中充满了使命感。
命令迅速下达。法国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隆隆启动:预备役军人被征召,工厂转向军工生产,火车满载着物资和士兵开往东部边境。整个法国,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紧张、忧虑,却又被官方宣传和军事保证所强化的、奇特的“静坐战”信心——他们坚信自己躲在世界上最坚固的盾牌后面,是安全的。
然而,在莱茵河对岸的德国A集团军群司令部,一份名为“曼施坦因计划”的作战方案,正被呈送到希特勒的案头。该计划的核心思想,恰恰是完全绕过马奇诺防线,主力穿越被认为坦克无法通行的阿登森林,直插法国防御最薄弱的色当地区,割裂英法联军,然后席卷法国腹地。
法国统帅部基于过时经验的致命误判,以及他们对那条静止防线的盲目自信,正将他们和国家推向一场远比波兰更为迅速、更为耻辱的军事灾难。他们以为时间站在自己一边,却不知德军正在为一场以速度和奇袭致胜的战役,进行着最后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