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景解构:西门庆死后的“秩序废墟”
《金瓶梅》第83回,距离西门庆之死不过数月,这个曾靠权力与财富堆砌的“繁华宅院”,已彻底沦为“秩序废墟”。没有了西门庆这个权力核心,妻妾间的暗斗变成明争,仆役的依附变成投机,连最基本的伦理底线都被践踏——潘金莲与陈经济的私通、吴月娘的伪善遮掩、孙雪娥的无辜被逐,每个场景都是“树倒猢狲散”的生动注脚,更是人性在无约束状态下溃烂的赤裸展演。
(一)潘金莲卧房:欲望遮羞布下的“苟且现场”
潘金莲的卧房,在第83回已从“争宠战场”变成“苟且之地”。文本开篇便藏着刺骨的细节:“潘金莲每日打发吴月娘睡了,便悄悄往后角门,与陈经济私会。那角门原是来旺媳妇宋惠莲生前常走的,如今倒成了这对男女的通径。”这段描写绝非偶然——宋惠莲因西门庆而死,如今潘金莲却在她的“遗迹”上续写欲望,既是对逝者的亵渎,更是对自身命运的嘲讽:她曾靠西门庆的宠爱践踏他人,如今失去庇护,只能靠与陈经济的私通维系“存在感”。
卧房内的陈设更显讽刺:西门庆生前赏赐的“金镶玉枕”仍放在床头,却成了潘金莲与陈经济苟且的工具;墙上挂着的“鸳鸯戏水”绣品,是她当年为讨好西门庆所绣,如今绣品上的丝线已褪色,正如她早已变质的欲望——从前是“争宠的资本”,现在是“恐慌的慰藉”。一次私会后,陈经济摸着她腕上的银钏说:“娘这镯子还是爷在时赏的,如今爷没了,还有我疼你。”潘金莲却突然落泪:“你若真心疼我,便想个法子,让我日后有个依靠。”这番对话道尽了她的困境:她不是不知道私通的风险,只是在“无依无靠”的恐惧中,只能抓住这根“有毒的稻草”。
更令人心惊的是卧房外的“沉默”:丫鬟春梅明知主子私通,却选择“装聋作哑”——她曾因潘金莲的宠爱而嚣张,如今也怕失去这唯一的靠山,只能帮着遮掩,甚至主动“望风”。这种“同谋式的沉默”,是整个宅院秩序崩塌的缩影:当道德失去约束力,当生存成为唯一准则,每个人都成了“罪恶的旁观者”,甚至“帮凶”,最终让溃烂的伤口越来越大。
(二)吴月娘正房:伪善面具下的“无力挣扎”
吴月娘的正房,曾是“礼教象征”,第83回却成了“虚伪的避难所”。她早已察觉潘金莲与陈经济的私情——小玉曾亲眼看见“陈经济从后角门溜进潘金莲房里,直到三更才出来”,可她却选择“压下此事”,只在深夜对着佛像喃喃:“家门不幸,出此丑事,若传出去,不仅败坏家风,还会影响官哥的前程。”
她的“遮掩”,本质是“权力丧失后的自我欺骗”。西门庆在世时,她虽无实权,却能靠“正室身份”维持表面权威;如今西门庆已死,她既管不住潘金莲的放纵,也镇不住仆役的投机,只能靠“维持体面”来假装自己仍有掌控力。一次家庭聚会,她故意让潘金莲坐在自己身边,笑着说:“六妹近来气色好,想必是身子调理得不错。”话里藏着警告,却毫无威慑力——潘金莲只淡淡应着,转头便与陈经济眉来眼去。吴月娘看在眼里,却只能端起茶杯掩饰尴尬,心里想的是“只要不闹到明面上,就还能撑下去”。
正房里的“佛经”,也从“修身工具”变成“逃避道具”。她每日诵经的时间越来越长,却再也读不进心里——当小玉劝她“管管六娘,不然迟早出事”,她却摇头:“我若管了,她必撒泼打滚,闹得家宅不宁,倒不如念佛求佛祖保佑,让这事慢慢过去。”这种“逃避式的伪善”,比潘金莲的放纵更可悲:潘金莲至少敢直面自己的欲望,而吴月娘却用“礼教”和“宗教”包装自己的无力,最终让整个家庭在她的“纵容”下加速崩塌。
(三)孙雪娥偏院:底层夹缝中的“绝望陷阱”
孙雪娥的偏院,自始至终都是“边缘地带”,第83回却成了“构陷的靶场”。她本就因出身卑微而被排挤,西门庆死后,更是成了“软柿子”——潘金莲为了转移自己私通的注意力,故意诬陷她“与仆役来兴儿有染”,还伪造了“证据”:一双孙雪娥绣的鞋,被偷偷放在来兴儿的枕头下。
偏院里的“对峙”,是底层者的血泪控诉。当吴月娘带着众人来“搜查”时,孙雪娥跪在地上,手里攥着那只被诬陷的鞋,哭着辩解:“这鞋是我给官哥绣的,不知为何会在来兴儿那里!我在这宅里谨小慎微,从未敢有半点逾矩,六娘这是故意害我!”可她的辩解毫无用处——潘金莲在一旁“添油加醋”:“姐姐何必装可怜?我不止一次看见你和来兴儿在厨房眉来眼去,若不是做了亏心事,怎么会怕人说?”吴月娘虽知孙雪娥可能无辜,却为了“平息风波”,还是下令“打二十棍,赶出家门”。
偏院的“空寂”,是底层者的终极命运。孙雪娥被赶走时,只带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是几件粗布衣裳——她在这个宅院里操劳多年,最终却落得“净身出户”的下场。临走前,她回头望了一眼偏院的门,眼里满是绝望:“我这辈子,就像这院里的草,任人践踏,连死了都没人在意。”这番话道破了封建家庭中底层者的悲哀:他们没有权力,没有靠山,甚至没有辩解的资格,只能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在绝望中被吞噬。
(四)孟玉楼居所:清醒疏离中的“退路谋划”
孟玉楼的居所,在第83回是唯一的“冷静孤岛”。与吴月娘的伪善、潘金莲的放纵不同,她从西门庆死后便开始“主动疏离”——她减少了与其他妻妾的往来,每日只闭门整理财物,甚至暗中联络了以前的商家朋友,打听“外县的婚嫁行情”。
居所里的“账本”,藏着她的生存智慧。她将自己的嫁妆、西门庆赏赐的财物一一登记,分成“必带”和“可弃”两类——“必带”的是金银首饰、绸缎布匹,这些是她日后生存的资本;“可弃”的是西门庆生前送的“古玩字画”,这些东西虽贵重,却容易引人注意,反而成为累赘。丫鬟问她:“奶奶真要离开这里?”她只淡淡说:“这宅里已是是非之地,再待下去,迟早会被牵连,不如早做打算。”
她的“疏离”,不是冷漠,而是对现实的清醒认知。当潘金莲上门拉拢她“一起对付吴月娘”时,她借口“身子不适”避而不见;当吴月娘来劝她“留下帮着打理家事”时,她婉言拒绝:“我一个寡妇,留在家里多有不便,不如找个安稳去处,了此残生。”这种“不卷入、不依附”的态度,让她在家庭崩塌的漩涡中独善其身——她深知,在这个道德沦丧的宅院里,任何站队都会招致祸患,只有“远离”才是唯一的生路。
(五)李娇儿房间:利己算计下的“逃离准备”
李娇儿的房间,在第83回成了“财富转移的秘密据点”。她比孟玉楼更直接——她不掩饰自己的“逃离意图”,而是抓紧时间将财物转移出去:她让心腹丫鬟偷偷将“百两银子、几件金饰”送到以前的鸨母那里,还私下联系了“媒婆”,打听“有没有合适的人家愿意娶她”。
房间里的“对话”,暴露了她的现实。当鸨母派人来“接应”财物时,丫鬟担心:“若被月娘奶奶发现了怎么办?”李娇儿冷笑:“她如今自身难保,哪有心思管我?再说,这些财物本就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不是西门家的东西,我带走天经地义。”她甚至计划“在吴月娘发现前,偷偷离开”——她早已买通了后门的仆役,约定“在某个深夜,用马车将她和财物接走”。
她的“算计”,是底层女性的无奈自保。她深知自己“妓女出身”,在这个宅院里没有任何根基,西门庆一死,她就是“外人”,若不及时离开,不仅会被吴月娘排挤,还可能被潘金莲当作“替罪羊”。因此,她选择“先顾自己”——这种看似“自私”的行为,实则是她在封建礼教压迫下的“生存本能”:她没有孟玉楼的嫁妆,没有吴月娘的身份,只能靠自己的算计,为自己争取一条活路。
二、人物肌理:失势后人性的“原形毕露”
第83回的人物,再也没有了西门庆在世时的“伪装”——权力的消失如同“卸妆水”,让每个人的真实面目暴露无遗:潘金莲的“恐慌式放纵”、吴月娘的“无力式伪善”、孙雪娥的“绝望式顺从”、孟玉楼的“清醒式逃离”、李娇儿的“现实式算计”,每个人的选择都在为自己的命运写下结局,也为“西门庆家庭崩塌”这出悲剧添上了最沉重的一笔。
(一)潘金莲:恐慌驱动下的“自我毁灭”
第83回的潘金莲,是“欲望囚徒”的终极写照。她的私通,不是单纯的“好色”,而是“失去庇护后的恐慌性挣扎”——西门庆在世时,她靠宠爱获得地位;西门庆死后,她成了“无根的浮萍”,既怕被吴月娘排挤,又怕被赶出家门,只能靠与陈经济的私通,暂时获得“安全感”和“存在感”。
她的“放纵”,藏着深深的恐惧。一次私会后,陈经济劝她“小心些,别被人发现”,她却突然歇斯底里:“发现又如何?大不了被赶出家门,反正我这辈子早就烂透了!”这番话看似“破罐子破摔”,实则是绝望的呐喊——她深知自己没有退路:出身卑微,没有嫁妆,没有子女,一旦离开西门家,只能重蹈“被买卖”的覆辙。因此,她宁愿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也要抓住陈经济这根“稻草”,哪怕这根稻草最终会将她拖入深渊。
她的“构陷孙雪娥”,是“转移风险的卑劣手段”。她明知孙雪娥无辜,却故意诬陷她,只为“将众人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开”——她以为只要找到“替罪羊”,就能掩盖自己的私通,却不知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只会加速自己的毁灭。当孙雪娥被赶走时,吴月娘虽未明说,却已对潘金莲多了几分警惕;仆役们也私下议论:“六娘这是做贼心虚,怕自己的事败露,才故意害孙娘。”潘金莲的算计,最终成了“自掘坟墓”——她以为自己能掌控局面,却不知在这个崩塌的宅院里,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谋划,没有人会再像以前那样“纵容”她的恶行。
潘金莲的悲剧,本质是“依附型人格的必然毁灭”。她一生都在“依附他人”——依附武大郎生存,依附西门庆争宠,依附陈经济逃避现实,却从未想过“独立生存”。她把自己的命运完全寄托在他人身上,最终当“依附的对象”消失或不可靠时,只能在恐慌中选择“自我毁灭”。第83回的她,就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明知挣扎无用,却还是要疯狂扑腾,最终只会撞得头破血流。
(二)吴月娘:权力丧失后的“伪善破产”
第83回的吴月娘,是“礼教傀儡”的真实写照。她的“伪善”,不是“天生恶毒”,而是“权力丧失后的自我安慰”——西门庆在世时,她靠“正室身份”维持体面;西门庆死后,她没有能力掌控家庭,只能靠“礼教”和“宗教”包装自己的无力,假装自己仍有“管理者”的权威。
她的“遮掩”,是“自欺欺人的逃避”。她明知潘金莲与陈经济私通,却选择“压下此事”,理由是“怕败坏家风”,实则是怕“管不住潘金莲,反而丢了自己的面子”。一次,小玉再次向她报告“看见陈经济进了六娘房里”,她却不耐烦地说:“知道了,别再提了,免得惹我心烦。”这种“逃避”,让她失去了最后的掌控机会——潘金莲见她“不敢管”,越发肆无忌惮;仆役们见她“软弱”,也开始投机取巧,整个家庭的秩序彻底崩塌。
她的“处置孙雪娥”,是“转移矛盾的懦弱手段”。她明知孙雪娥无辜,却还是选择“牺牲她”,只为“平息风波,维持表面和谐”——她以为只要赶走孙雪娥,就能让家庭恢复“平静”,却不知这种“牺牲无辜”的行为,只会让众人更加看清她的“懦弱”。孙雪娥被赶走后,仆役们对她的敬畏荡然无存;孟玉楼和李娇儿也加快了“逃离”的步伐,因为她们知道,这个连“公正”都做不到的家庭,早已不值得留恋。
吴月娘的悲剧,本质是“虚假权威的必然破产”。她一生都在“扮演贤妻良母”,却从未真正拥有“管理者的能力”——她不懂如何平衡妻妾关系,不懂如何约束仆役,更不懂如何在危机中稳定局面。她把“正室身份”当作“万能钥匙”,却不知当“权力的核心”(西门庆)消失后,“身份”不过是一张“废纸”。第83回的她,就像一个“穿着皇帝新衣的人”,明明一无所有,却还在假装自己拥有一切,最终只会在现实面前,被剥得一丝不挂。
(三)孙雪娥:底层弱势中的“无辜牺牲”
第83回的孙雪娥,是“底层悲剧”的极致体现。她的“被逐”,不是“做错了什么”,而是“底层者在权力斗争中的必然命运”——她没有潘金莲的美貌与心机,没有吴月娘的身份与权威,没有孟玉楼的财富与智慧,甚至没有李娇儿的“狠劲”,只能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她的“辩解”,是“弱势者的无力呐喊”。当被诬陷与来兴儿有染时,她跪在地上,拿出“为官哥绣鞋的针线”作为证据,哭着说:“这鞋的花样是月娘奶奶亲自选的,府里的人都知道,我怎么会送给来兴儿?六娘这是故意栽赃!”可她的证据和辩解,在潘金莲的“伶牙俐齿”和吴月娘的“有意偏袒”面前,显得苍白无力。没有人愿意听她的解释,因为她“无足轻重”——牺牲她,既能平息潘金莲的“挑衅”,又能维持家庭的“表面和谐”,对吴月娘来说,这是“最划算”的选择。
她的“绝望”,是“底层者的终极宿命”。被赶走时,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她知道,反抗无用,辩解无用,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宅院里,底层者的命运早已注定。她走出西门家大门时,回头望了一眼那座曾经让她充满希望(以为能靠厨艺获得地位)的宅院,眼里满是空洞:“我这辈子,就像一粒尘埃,风一吹,就没了。”
孙雪娥的悲剧,本质是“阶级固化下的底层困境”。在封建家庭中,“出身”决定了一切——她出身厨役之家,从进入西门家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边缘者”。她努力过(用心做饭,谨小慎微),却始终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她顺从过(不参与争斗,不惹是生非),却还是成为了“牺牲品”。第83回的她,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封建社会中底层者的“无助”与“悲哀”——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在命运的漩涡中,被无情吞噬。
(四)孟玉楼:清醒认知中的“主动破局”
第83回的孟玉楼,是“生存智者”的典范。她的“逃离”,不是“懦弱”,而是“清醒认知后的主动破局”——她从西门庆死后就看清了家庭的“崩塌趋势”:潘金莲的放纵会引来祸患,吴月娘的无力会加速混乱,孙雪娥的被逐会暴露矛盾,继续待下去,只会被牵连其中,因此她选择“提前谋划,主动离开”。
她的“疏离”,是“保护自己的智慧”。当潘金莲上门拉拢她时,她借口“身子不适”避而不见;当吴月娘来劝她留下时,她婉言拒绝——她不站队,不依附,不参与任何纷争,因为她知道,在这个混乱的宅院里,任何“站队”都会成为“靶子”。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谋划退路”上:整理财物,联络朋友,打听行情,每一步都走得稳扎稳打,为自己的未来做好了充分准备。
她的“善意”,是“底线之上的温暖”。虽然她一心想离开,却没有像李娇儿那样“不管不顾”——当孙雪娥被赶走时,她偷偷让丫鬟给了孙雪娥“五两银子”,说:“拿着这些钱,找个地方安身,别再回这里了。”她的善意,不是“圣母心”,而是“清醒中的底线”——她知道孙雪娥无辜,也知道底层者的艰难,因此在不牵连自己的前提下,伸出了援手。这种“有底线的善意”,让她在“利己”与“利他”之间找到了平衡,也让她的“逃离”多了几分温度。
孟玉楼的智慧,本质是“独立人格的自我救赎”。她不像潘金莲那样“依附他人”,不像吴月娘那样“沉迷虚假权威”,不像孙雪娥那样“被动承受”,而是“靠自己的认知和行动,为自己开辟生路”。她有独立的经济基础(嫁妆),有清醒的头脑(看清现实),有果断的行动(提前谋划),因此能在家庭崩塌的漩涡中“全身而退”。第83回的她,就像一艘“在风暴中提前驶离港口的船”,虽然也面临未知的风险,却避开了“沉船”的命运。
(五)李娇儿:现实驱动下的“利己自保”
第83回的李娇儿,是“底层现实者”的写照。她的“卷财逃离”,不是“贪婪”,而是“现实驱动下的利己自保”——她深知自己“妓女出身”,在西门家没有任何根基,西门庆一死,她就是“外人”,若不及时离开,不仅会被吴月娘排挤,还可能被潘金莲当作“替罪羊”,因此她选择“抓紧时间,转移财物,尽快逃离”。
她的“算计”,是“生存本能的体现”。她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她让丫鬟偷偷转移财物,私下联系鸨母和媒婆,甚至买通仆役准备“深夜逃离”,每一步都透着“现实”。当丫鬟担心“被发现”时,她直言:“我这辈子,被卖过三次,早就看透了人情冷暖,若不替自己打算,谁会替我打算?”这番话道尽了她的无奈——她没有孟玉楼的“底气”(嫁妆),只能靠“自己攒下的财物”作为“生存资本”,因此她必须“抓紧一切机会,为自己争取活路”。
她的“冷漠”,是“自我保护的外壳”。当孙雪娥被赶走时,她没有像孟玉楼那样“伸出援手”,也没有像吴月娘那样“假装惋惜”,而是冷眼旁观——她知道,自己的“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同情他人。她的冷漠,不是“天生无情”,而是“在底层摸爬滚打后的自我保护”:她曾因“善良”被欺负,因“软弱”被买卖,因此学会了“先顾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在残酷的现实中活下去。
李娇儿的选择,本质是“底层女性的无奈生存”。在封建社会中,像她这样“妓女出身”的女性,没有任何“话语权”和“安全感”——她们的命运始终被“他人掌控”,只能靠“自己的算计”争取一线生机。她的“卷财逃离”,虽然看似“自私”,却是她在绝境中“唯一的选择”——她没有能力改变命运,只能靠“现实的手段”,为自己争取一个“不被买卖、不被牺牲”的未来。
(六)陈经济:欲望继承中的“愚蠢投机”
第83回的陈经济,是“西门庆第二”的劣质翻版。他的“私通潘金莲”,不是“真心相爱”,而是“欲望驱动下的愚蠢投机”——他是西门庆的女婿,却没有继承西门庆的“商业头脑”和“权力手腕”,只继承了他的“好色”和“贪婪”。他以为通过“私通潘金莲”,就能“掌控西门家的部分权力”,却不知这种“投机”,最终只会让自己身败名裂。
他的“放纵”,是“无知者的狂妄”。他明知私通潘金莲是“乱伦”,却还是肆无忌惮——他不仅深夜出入潘金莲的卧房,还在公开场合与她眉来眼去,甚至在仆役面前炫耀:“六娘最疼我,将来西门家的财产,少不了我的份。”这种“狂妄”,暴露了他的“无知”——他以为潘金莲有“掌控力”,却不知潘金莲已是“无根的浮萍”;他以为西门家的财产“唾手可得”,却不知这个家庭早已“空壳化”,连吴月娘都自身难保。
他的“算计”,是“短视者的愚蠢”。他劝潘金莲“想办法把吴月娘赶下台,由你掌管家事”,却不知这种“异想天开”的计划,只会加速两人的毁灭——吴月娘虽无力,却仍有“正室身份”和“官哥这个靠山”;潘金莲虽放纵,却早已失去“人心”,没有仆役愿意支持她。陈经济的算计,就像“空中楼阁”,看似美好,却毫无根基,最终只会在现实面前“一败涂地”。
陈经济的悲剧,本质是“欲望继承者的必然失败”。他没有西门庆的“能力”,却想拥有西门庆的“权力和财富”;他没有西门庆的“手腕”,却想复制西门庆的“生活方式”。他把“欲望”当作“资本”,把“投机”当作“智慧”,最终只会在“愚蠢的算计”中,走向毁灭。第83回的他,就像一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孩子”,以为自己能掌控局面,却不知自己早已陷入“毁灭的陷阱”。
三、人性洞察:崩塌环境下的“道德溃烂”
第83回的真正价值,不在于展现“家庭崩塌的过程”,而在于通过这个过程,揭示“无约束环境下的人性真相”——当权力消失、道德失效、生存成为唯一准则时,人性中的贪婪、虚伪、冷漠、投机便会彻底暴露,最终让整个社会(或家庭)陷入“溃烂”的深渊。这些真相,穿越时空,依然能照见现代人性的弱点。
(一)虚伪的极致:道德沦为“遮羞布”
第83回中,“虚伪”已成为每个人的“生存工具”——吴月娘用“礼教”掩盖自己的无力,潘金莲用“感情”掩盖自己的恐慌,陈经济用“承诺”掩盖自己的投机,甚至仆役们也用“顺从”掩盖自己的算计。道德不再是“行为准则”,而是“遮羞布”,只要能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哪怕违背伦理,也在所不惜。
吴月娘的“礼教虚伪”最为典型。她每日诵经,却对潘金莲的私通视而不见;她强调“家风”,却牺牲无辜的孙雪娥;她自称“贤妻良母”,却无力维护家庭秩序。她的“礼教”,只是用来“装点门面”的工具——当需要维持体面时,她便搬出“礼教”;当需要逃避责任时,她便把“礼教”抛在一边。这种“双重标准”,暴露了虚伪的本质:当道德失去“约束力”,便会沦为“满足私欲的工具”。
潘金莲的“感情虚伪”同样刺眼。她对陈经济说“真心爱他”,却只是把他当作“避难所”;她承诺“将来和他一起过日子”,却从未想过“私通的后果”;她甚至在陈经济面前流泪,诉说自己的“委屈”,却不知自己的行为早已违背伦理。她的“感情”,只是用来“操控他人”的手段——当需要获得安全感时,她便用“感情”拉拢陈经济;当需要转移风险时,她便用“感情”让陈经济替自己遮掩。这种“虚假感情”,让人性的丑陋暴露无遗。
现代社会中,类似的“虚伪”也随处可见:有人打着“公益”的旗号,实则为了“名利”;有人说着“友情”的甜言蜜语,实则为了“利用”;有人标榜“道德”,却在背后做着“不道德”的事。这些人的行为,与第83回中的人物如出一辙——他们把道德当作“遮羞布”,把感情当作“工具”,最终只会在虚伪中失去他人的信任,沦为“孤家寡人”。第83回告诉我们:虚伪或许能暂时掩盖真相,却永远无法改变现实;只有真诚待人,坚守道德,才能赢得他人的尊重,获得真正的安全感。
(二)依附的悲剧:失去自我必遭淘汰
第83回中,“依附者”的命运都很悲惨——潘金莲依附陈经济,最终会因私通败露而毁灭;孙雪娥依附西门家,最终会因无依无靠而被逐;陈经济依附潘金莲,最终会因投机失败而身败名裂。这些人的悲剧,揭示了一个深刻的人性真相:依附他人的人,最终会因“依附对象的消失或不可靠”而被淘汰,只有独立的人,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潘金莲的“依附悲剧”最为典型。她一生都在“依附他人”——依附武大郎生存,依附西门庆争宠,依附陈经济逃避现实,却从未想过“独立生存”。她把自己的命运完全寄托在他人身上,最终当“依附的对象”不可靠时(陈经济只是投机,不是真心帮她),只能在恐慌中选择“自我毁灭”。她的经历告诉我们:依附就像“寄生”,寄生的宿主一旦消失,寄生虫也会随之死亡;只有靠自己的能力生存,才能在任何环境中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