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小说网 > 女生言情 > 金瓶梅那些事 > 第54章 应伯爵隔花戏金钏 任医官垂帐诊瓶儿

第54章 应伯爵隔花戏金钏 任医官垂帐诊瓶儿(1 / 2)

咱们先从回目里那首词唠起,原文写“美酒斗十千,更对花前。芳樽肯放手中闲?起舞酬花花不语,似解人怜。不醉莫言还,请看枝间。已飘零一片减婵娟。花落明年犹自好,可惜朱颜”。翻译成咱们现在的话就是:上好的酒一杯能值不少钱,在花儿跟前喝更是惬意,手里的酒杯哪能闲着?对着花儿跳舞敬酒,花儿虽不说话,却像懂人心似的惹人怜爱。不喝醉可别想着走,你看枝头上,已经有一片花瓣落了,少了几分娇艳。花儿落了明年还能再开得好看,可人的青春容颜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这词儿一开篇就透着股“及时行乐”的劲儿,也给这一回定了调——既有郊外宴饮的热闹,也藏着人生易老的小感慨,跟咱们现在一边聚会狂欢、一边吐槽岁月不饶人没啥两样。

话说前一天,王姑子(就是之前给月娘送“求子药”的那个尼姑)跟李瓶儿、吴月娘商量好,第二天要在观音庵“起经头”(就是开始做念经祈福的法事),主要是为了保佑官哥儿(李瓶儿和西门庆的宝贝儿子)平安。商量妥当后,月娘就收拾了些做佛事要用的东西,让下人给王姑子送过去,又把陈敬济(西门庆的女婿,跟潘金莲有一腿的那个)叫过来吩咐:“明天你李家丈母(指李瓶儿)要去拜佛念经保佑官哥儿,你也早点过去拜拜,沾沾福气。”

可陈敬济心里打着小算盘呢——他早就听说应伯爵(西门庆的头号“损友”)约了西门庆第二天去城外花园喝酒,正好想趁着西门庆不在家,找机会跟潘金莲私会,所以赶紧找借口推脱:“爹明天要去城外花园吃酒,让我在铺子里照看生意,还是让别人去吧。”月娘一听是要照顾生意,觉得这理由挺正当,也就没多说啥,放他走了,转头就让书童(西门庆的小厮,平时也帮着跑跑腿)去代替陈敬济拜佛。这边把第二天的事儿安排得明明白白,就等着天亮起经了。

咱们再把镜头切到西门庆这边。他跟应伯爵、常峙节(西门庆的朋友,以前挺穷,后来靠西门庆帮衬才好起来)唠了半天嗑,这时候琴童(另一个小厮)跑回来回话:“爹,您让我叫的唱曲儿的找到了。吴银儿说生病了来不了,韩金钏儿答应了,明天一早就去。”西门庆皱了皱眉:“吴银儿既然病了,再去把董娇儿叫来。”常峙节赶紧劝:“咱们去郊外喝酒,有一个唱曲儿的就够热闹了,不用再叫了,省得麻烦。”说完,几个人就各自回家了,这事儿暂且先搁一边。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西门庆就起床梳洗打扮好了。月娘早就安排好了早饭,他吃完就坐着轿子往观音庵去起经,书童和玳安(西门庆最得力的管家)跟在后面。王姑子早就站在庵门口等着了,一见西门庆的轿子到,赶紧迎上去。西门庆进了庵堂,对着佛像恭恭敬敬地磕头祈福。咱们得说说当时的场面,原文写“金仙建化,启第一之真乘;玉偈演音,集三千之妙利。宝花座上,装成庄严世界;惠日光中,现出欢喜慈悲。香烟缭绕,直透九霄;仙鹤盘旋,飞来禾氐树”,翻译过来就是:佛像庄严神圣,宣讲着最精妙的佛法;佛经的声音悠扬,汇聚着无数的福报。莲花宝座上,布置得像仙境一样庄重;阳光照耀下,佛像露出慈悲的笑容。香火烧得烟雾袅袅,一直飘到天上;仙鹤在空中盘旋,飞到寺庙的树上落下。西门庆一边拜,一边心里琢磨:“可得让佛祖保佑我儿子平平安安的,花多少钱都值!”

拜完之后,王姑子宣读了祈福的疏文(就是写给佛祖的“申请书”,说明祈福的目的),西门庆听着,然后站起来换了身衣服。王姑子赶紧端出茶来,又摆上点心、饼干之类的零食放在桌上。西门庆没吃零食,就喝了口清茶,然后就坐轿子回去了,特意留书童在庵里继续拜佛——毕竟自己是大老板,点到为止就行,具体的“苦力活”让小厮干。这场景像极了现在老板参加活动,露个面就走,剩下的事儿让员工收尾。

西门庆回去的时候,太阳才刚升起没多久,也就半竿子高。这边他刚到家,应伯爵就跟常峙节一起过来请他了。西门庆笑着说:“哪有这么早请人吃早饭的?我今天虽说没别的事儿,也得下午再去啊。”应伯爵赶紧解释:“哥您不知道,那城外二十里地有个太监的花园,那叫一个华丽,还特别大,逛个两三天都逛不完!所以得早点去,好好玩一整天,多过瘾啊。”常峙节也在旁边帮腔:“是啊哥,您今天既然没事,应哥又这么早来请,咱们就赶紧去吧。”西门庆一听,觉得有道理,就说:“行吧,常二哥和应二哥你们先去,我坐轿子随后就到。”应伯爵赶紧说:“我们就在这儿等您,一起走才热闹。”说完,两人先出门,让手下人把马牵过来,又转到后院,等着韩金钏儿坐轿子过来,然后一起出发。其实应伯爵头一天就已经派仆人去花园里准备了,杀了鸡、宰了鹅,安排好了酒席,还特意叫了两个唱曲的小童子跟着,就等着西门庆来好好“嗨皮”了。

西门庆等他们走了一会儿,也坐轿子出门了。轿子一路往前走,离花园越来越近。他掀开车帘抬头一看,瞬间被眼前的景色惊艳到了——原文写“千树浓阴,一湾流水。粉墙藏不谢之花,华屋掩长春之景。武陵桃放,渔人何处识迷津?庾岭梅开,词客此中寻好句”,简单说就是:到处都是枝繁叶茂的树,还有一条小河缓缓流淌。粉色的围墙后面,开着一年四季都不败的花;华丽的屋子掩映在绿树中,像是永远都是春天。这里的桃花开得像陶渊明写的“桃花源”一样美,渔夫来了都找不到路;梅花像在庾岭开的那样艳,文人墨客来了都想作诗。西门庆忍不住感叹:“我的天,这地方也太好看了,跟仙境似的!”

下了轿子,西门庆步行走进花园。应伯爵和常峙节早就站在门口迎接了,三人一起走到园亭里坐下。先是韩金钏儿过来磕头问好,然后是那两个唱曲的小童子磕头。喝了杯茶,应伯爵就赶紧让人把酒端上来,想让西门庆先喝几杯。西门庆摆摆手:“等等,你们先陪我逛逛这花园,这么好的景色,不看可惜了。”说着就站起来,还特意拉着韩金钏儿的手一起走——毕竟有美女在身边,逛花园才更有滋味。应伯爵在前面带路,几个人慢慢悠悠地走过走廊,沿着红色的栏杆绕过种满荼蘼花的花架,又经过太湖石、松凤亭,来到一个叫“奇字亭”的地方。亭子后面种了三十棵梅花树,中间有个“探梅阁”,阁墙上有好多名人题的诗和对联,西门庆凑过去仔细看了半天,嘴里还念叨:“这字写得不错,有水平。”

接着又走到牡丹台,台上种了几十种稀有的牡丹,红的、粉的、紫的,开得特别艳。再往北走是竹园,竹园左边有个“听竹馆”和“凤来亭”,匾额都是有名的文人写的;右边是金鱼池,池上有个“乐水亭”,靠在红色的栏杆上往下看,满池的金鱼游来游去,像一片彩色的锦缎铺在水面上。西门庆正看得入迷,应伯爵在旁边催:“哥,逛了这么久,您肯定累了,咱们回园亭坐着歇会儿,喝点酒再逛不迟。”西门庆笑着说:“别说,还真有点累了。多亏了那些抬轿子的,一天跑一百多里地,比我能扛。”几个人都笑了,一起回到园亭里。西门庆坐在主位,常峙节坐在东边,应伯爵坐在西边,韩金钏儿就坐在西门庆旁边陪着。

下人把酒杯满上,西门庆端起酒杯说:“今天麻烦你们俩这么费心准备,真是不好意思。”应伯爵赶紧说:“哥您这话说的,一杯酒而已,跟我们还客气啥!”三个人先喝了几杯,然后那两个唱曲的小童子走过来准备表演。西门庆仔细打量这两个童子,原文写“粉块捏成白面,胭脂点就朱唇。绿糁糁披几寸青丝,香馥馥着满身罗绮。秋波一转,凭他铁石心肠。檀板轻敲,遮莫金声玉振”,翻译过来就是:脸白得像用粉捏的,嘴唇红得像涂了胭脂。头发黑油油的,留着几寸长;身上穿着绫罗绸缎,闻着香喷喷的。眼睛一转,再硬心肠的人都得软化;手里敲着檀板,声音比金玉碰撞还好听。西门庆忍不住称赞:“这俩孩子唱得肯定好!”常峙节在旁边打趣:“可惜是男孩子,要是女孩子,那可就更值钱了。”西门庆笑着说:“要是女孩子,我早就让她坐下了,哪能让她站着唱!”应伯爵赶紧接话:“哥您可是行家,说的话就是在理。”几个人又笑了起来。

两个童子拿着鼓板,一起唱了一套当时流行的曲子《字字锦》,开头是“群芳绽锦鲜”。那声音又娇又柔,绕着梁子转,西门庆听得连连点头:“唱得真好,比城里那些唱曲的还强。”常峙节说:“可不是嘛,这嗓子绝了。”又喝了几杯酒,应伯爵端着一个装着骰子的令盆,倒了一大杯酒递给西门庆,非要让他行酒令。西门庆摆摆手:“算了吧,喝酒聊天多自在,不用这么麻烦。”可应伯爵不依不饶:“哥,难得这么开心,就得行令才热闹。我提议,咱们就说‘风花雪月’相关的诗句,您先开头,然后是常二哥,接着是我,最后是钏姐。说出来了就喝一杯,说不出来就罚一杯,还得讲十个笑话。笑话讲得好就饶了,讲得不好,就得重新讲。”

西门庆没办法,只好答应。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开口说道:“云淡风轻近午天。——该常二哥了。”常峙节接过酒杯喝了,接着说:“傍花随柳过前川。——该应二哥了。”应伯爵端着酒杯,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带“雪”字的诗句。西门庆笑着说:“应二哥,想不出来就罚酒哦。”应伯爵急了:“等等,让我再想想。”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来,被西门庆催得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说:“泄漏春光有几分。”西门庆一听,哈哈大笑:“你这是说的啥?‘风花雪月’的‘雪’呢?再说你这诗句还说错了,本来是‘泄漏春光有一枝’,你说成‘有几分’,这是两个错处,得罚两杯。”

应伯爵一脸委屈:“不就少个‘雪’字,说错一个字嘛,咋就罚两杯了?”众人都笑了,催他赶紧罚酒,然后讲笑话。应伯爵只好喝了两杯酒,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有个秀才去京城赶考,在扬子江边停船。到了晚上,他跟船夫说:‘把船停到别的地方吧,这里有贼。’船夫纳闷:‘你咋知道有贼?’秀才指着江边的碑说:‘你看那碑上写的不是“江心贼”吗?’船夫笑着说:‘那是“江心赋”,你认错字了!’秀才还嘴硬:‘就算是赋,看着也像贼!’”西门庆听完笑了:“难道秀才也不认识字?”常峙节在旁边补刀:“应二哥这笑话不行,得罚十大杯!”应伯爵吓了一跳:“为啥罚十杯啊?”常峙节坏笑着说:“你自己想想,你这笑话里说谁是‘贼’呢?”

原来西门庆是山东有名的大财主,应伯爵这笑话里的“贼形”,变相是在骂西门庆。西门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被常峙节这么一提醒,才明白过来。应伯爵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又喝了两杯酒,求西门庆饶了他。西门庆笑着说:“你要是真该罚,一杯都不能少;要是不该罚,我也不勉强你。”应伯爵这才有点安心,又喝了几杯,瞪了常峙节一眼:“都怪你多嘴!”西门庆催他:“再讲个笑话,别想着蒙混过关。”应伯爵赶紧说:“我不敢了,怕又说错话。”西门庆道:“就是开玩笑,别那么紧张,赶紧讲。”

应伯爵这才放下心来,又讲了一个:“孔夫子当年听说西边打猎捉到了麒麟,没来得及去看,就在家里天天哭。他的弟子怕他哭坏了身体,就找了一头公牛,在牛身上挂满铜钱,骗孔子说这是麒麟。孔子一看就识破了,说:‘这明明是有钱的牛,怎么能当麒麟呢!’”说完,他赶紧捂住嘴,跪下说:“小人该死,不是故意的,就是随口编的。”西门庆被逗得哈哈大笑:“你这狗东西,赶紧起来吧,没人怪你。”韩金钏儿在旁边笑着说:“应花子平时就爱耍嘴皮子得罪人,今天终于也有说错话的时候。大爹,别理他。”

应伯爵一听,急了,站起来就往韩金钏儿头上打了一下,说:“都怪常二那个杀千刀的多嘴,你这小丫头也来凑热闹!”没想到他这一下打得有点重,韩金钏儿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又不敢哭,只好噘着嘴,一脸不高兴。西门庆假装生气地骂道:“你这狗东西,自己说错话,还敢打人,该当何罪?”应伯爵赶紧陪着笑,拉着韩金钏儿的手说:“我的小祖宗,谁知道你这么娇贵啊?轻轻碰一下就疼,这点疼算啥?”韩金钏儿揉着头,白了他一眼:“你胡说八道啥呢!你见过?我看是你家老娘才挨过吧。”

应伯爵笑着说:“我咋没见过?大爹可是有名的‘潘驴邓小闲’,哪样都不缺,你还想赖?”又赶紧对西门庆说:“哥,我再讲个笑话,保证让大家开心。有个妓女疼得受不了,就噘着嘴站在门口。有个路人看见了,说:‘这小妓女,咋跟装霸王似的?’那妓女正生气呢,就骂道:‘你这混蛋,我连樊哙都比不过,哪有心思装霸王!’”(樊哙是刘邦的大将,传说很勇猛,这里是妓女的气话)说完,一桌子人都笑翻了,连韩金钏儿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刚才的委屈早就忘了。

又喝了一会儿酒,应伯爵让下人把新的酒菜端上来,转头却发现韩金钏儿不见了。他四处张望,看见韩金钏儿走到假山那边的蔷薇架底下,正在小便。应伯爵坏心思一动,赶紧折了一枝花,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她后面,用花枝去挠她。韩金钏儿吓了一跳,尿都没尿完就赶紧站起来,裤腰都湿了一片。更巧的是,常峙节正好从后面过来,看见应伯爵,就猛地推了他一把。应伯爵没防备,“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差点被韩金钏儿的尿溅到脸上。他爬起来,一边笑一边骂着去追常峙节,要打他。西门庆站在那边的松树下看着,笑得直不起腰。韩金钏儿也笑得直跺脚:“应花子,这就是报应,谁让你耍流氓!”几个人闹了一会儿,才重新回到座位上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