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先从开头那首词唠起,这词写得那叫一个“抓马”,翻译过来大概就是:在开满碧桃的树下,刚吹完紫箫,突然心里一揪,满脑子都是那个人,忍不住对着春风掉眼泪,眼泪还把罗帕给打湿了。心里的恨比天还大,吐槽那冤家既然走得那么绝情,回头看一眼算几个意思?——你看,古人谈恋爱闹别扭,跟咱现在小姑娘吐槽“渣男”的调调是不是有点像?只不过人家用词文雅,咱现在直接发朋友圈“无语死了”。
闲话少叙,正文开整。话说安童这小伙子,拿着黄通判的书信,一路往山东赶,目标是找巡按御史曾孝序。这曾御史可不是一般人,是都御史曾布的儿子,刚中了乙未科进士,出了名的清廉正直,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职场清流”,眼里揉不得沙子。安童心里门儿清:我要是直接说“我是来下书的”,门口那帮保安(门吏)肯定不搭理我,毕竟御史衙门不是菜市场,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他琢磨了个招儿:等放告牌出来,我跪着进去,把状子和书信一起递,显得咱冤情大,说不定能打动这位青天大老爷。
于是安童提前写好状子揣怀里,在察院门口蹲点。等了半天,里面云板一响,大门开了,曾御史升堂。先是三块告牌依次出来:第一块管亲王、皇亲这些“顶流权贵”的案子;第二块管都、布、按这些地方高官的事儿;第三块才轮到老百姓的家长里短。安童瞅准机会,跟着第三块牌就进去了,等前面的案子都审完,他“噗通”一声跪在丹墀(大堂前的台阶)上,双手把书信举得老高。曾御史一开口“接上来”,旁边的吏典赶紧把信拿上去,曾御史拆开一看,里面是黄通判的亲笔信。
信里内容很讲究,先跟曾御史套近乎,说“一年没见,想你想得不行”,又夸曾御史“忠孝两全、品格高尚”,现在巡按山东,正好是整顿官场风气的好时候。然后话锋一转,直接爆料:东平府有个叫苗青的,犯了大事,还有个叫苗天秀的冤死了,您可得为他做主啊!最后说“我让安童带了状子来,您看着办”。
曾御史看完信,问安童“有状子没?”,安童赶紧把状子递上去。曾御史大笔一挥,批了句“让东平府知府亲自查,验尸体,把案卷详细报上来”,然后让安童去东平府等着。安童磕了个头,从便门溜了,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这第一步总算走通了。
这边曾御史把批文盖章,派人送到东平府。东平府知府胡师文一看是上司批的,吓得手脚发软,跟突然被通知要加班的打工人似的,赶紧找下属背锅。他挑了阳谷县县丞狄斯彬,这狄县丞是河南舞阳人,性格刚正不阿,不爱钱,但有个致命缺点:断案稀里糊涂,人送外号“狄混”,相当于现在“职场老好人但能力不行”的典型。
巧了,这狄县丞之前路过清河县城西河边,马前头突然刮起一阵旋风,跟装了导航似的,围着他的马转个不停。狄县丞纳闷:“邪门了!”赶紧让手下跟着旋风走,看看啥情况。手下跟着旋风走到新河口,风停了,回来一报告,狄县丞立马叫上当地的里正、老人,拿铁锹挖了几尺,挖出一具尸体,脖子上还有刀伤。他让仵作(古代法医)验完,问旁边是啥地方,手下说“不远就是慈惠寺”。
狄县丞立马把寺里的和尚都抓来,和尚们老实交代:“去年十月,我们放河灯的时候,看见这尸体从上游漂过来,长老心善,就埋了,不知道他咋死的。”结果狄县丞不听,硬说“肯定是你们谋财害命,埋在这想瞒天过海”,不由分说就把长老上了刑具,打了一百板子,其他和尚每人二十大板,全关大牢里了。他把这事报给曾御史,还说“和尚们认罪了”,结果和尚们全喊冤。
曾御史脑子清醒,琢磨着:“要是和尚杀的人,早把尸体扔河里了,咋还埋岸上?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于是先把和尚们关着,没定罪。过了快俩月,安童的状子来了,曾御史赶紧派人带着安童去认尸。安童一看见尸体,当场哭崩:“这就是我家主人苗天秀啊!刀伤还在呢!”验明正身后,曾御史把和尚们放了,又提审之前的证人陈三、翁八,俩人一害怕,全招了,说是苗青主谋。曾御史气得不行,立马派人去扬州抓苗青,还写了个参本,弹劾提刑院的两个问官收赃枉法。你看,这“狄混”断案差点造成冤假错案,还好曾御史是个明白人,不然和尚们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故事说到这,得切个镜头,说说王六儿和韩道国这对“夫妻档”。之前苗青给了王六儿一百两银子、四套衣服,这俩人跟中了彩票似的,白天黑夜都在琢磨咋花这笔钱:要做新头面、买新簪子,请裁缝做新衣服,还把头发重新烫了(抽银丝髟狄髻)。更夸张的是,他们花十六两银子买了个丫头,取名春香,韩道国还把春香收用了——这操作,放在现在就是“暴发户突然有钱,飘得没边了”。
有天西门庆去韩道国家,王六儿招待他,西门庆去后院洗手,看见隔壁有个月台,问“谁家的?”,王六儿说“是邻居乐三家的”。西门庆立马霸道总裁上身:“他这月台挡了咱的风水!你去跟他说,赶紧拆了,不然我让地方官收拾他!”王六儿和韩道国面面相觑,心里想“都是邻居,咋好意思说?”,韩道国出了个馊主意:“不如咱瞒着老爹,自己买木料,也搭个月台,上面晒酱,傻啊?搭月台不如盖两间厦子,盖厦子不如直接盖两层小房!”于是俩人花了三十两银子,盖了两间平房。西门庆知道后,还派玳安送了好多酒肉烧饼,给工匠们当福利,那条街的人都知道“韩道国攀上西门大官人,发大财了”——西门庆这“炫权炫富”的劲儿,跟现在某些人朋友圈晒豪车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本事。
再说说夏提刑,他之前收了不少黑钱,在家琢磨着“钱有了,得给儿子铺条路”,于是花了点心思,把十八岁的儿子夏承恩送进武学当肄业生员,相当于现在进了重点军校预科班。夏承恩每天跟师友们练弓马,夏提刑还让西门庆帮忙组织人脉,西门庆立马喊上刘薛二内相、周守备、荆都监、张团练这些官场朋友,凑钱给夏承恩办了个“升学宴”,又是送贺礼又是挂轴文,场面搞得挺大——你看,古代官场的“人情往来”,跟现在职场的“团建送礼”本质上没啥区别,都是为了互相捧臭脚。
西门庆这边也没闲着,他自从生了官哥儿、当了千户,还没去祖坟祭祖,心里一直惦记着。他找阴阳先生徐先生看了日子,重新修了坟门,砌了明堂、神路,门口栽了桃树柳树,周围种了松柏,两边堆了假山。清明上坟,他要换锦衣牌匾,杀猪宰羊,摆宴席,场面必须拉满。三月初六清明,他提前发请柬,邀请了一大堆人:官客有张团练、乔大户、吴大舅、吴二舅、花大舅、沈姨夫、应伯爵、谢希大、傅伙计、韩道国、云理守、贲第传,还有女婿陈敬济,一共二十多人;堂客有张团练娘子、张亲家母、乔大户娘子、朱台官娘子、尚举人娘子、吴大妗子、二妗子、杨姑娘、潘姥姥、花大妗子、吴大姨、孟大姨、吴舜臣媳妇郑三姐、崔本妻段大姐,再加上家里的吴月娘、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孙雪娥、西门大姐、春梅、迎春、玉箫、兰香,还有奶子如意儿抱着官哥儿,光轿子就有二十四五顶——这阵仗,比现在明星出席活动还热闹,简直是“西门家大型家族团建”。
出发前,吴月娘跟西门庆商量:“官哥儿还没满周岁,囟门都没长好,刘婆子说他胆儿小,路上远,万一吓着咋办?不如让奶子和老冯在家陪他,就李瓶儿一个人去祭祖呗。”结果西门庆跟吃了枪药似的,反驳道:“祭祖就是要全家到!他娘儿俩不去给祖宗磕头,像话吗?你别听那老虔婆胡说,让奶子用被子把孩子裹紧,在轿子里抱牢点,能出啥事?”吴月娘没办法,只能嘀咕“你不听劝,到时候有你后悔的”——西门庆这“大男子主义”,跟现在某些不听老婆劝、非要“我行我素”的丈夫一模一样,结果往往是“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大清早,堂客们都在西门家集合,坐轿子出发。出了南门,到了五里外的祖坟,远远就看见青松翠柏,新修的坟门气派得很,两边假山堆得像模像样,中间的甬道、明堂、神台、香炉、烛台都是白玉石凿的,坟门上挂着块新牌匾,写着“锦衣武略将军西门氏先茔”——西门庆这是把“光宗耀祖”四个字刻在了坟头上,生怕祖宗不知道他现在混得好。
西门庆穿着大红官服,摆上猪羊祭品,先带着官客们祭奠,然后堂客们再祭。锣鼓一响,官哥儿吓得在奶子怀里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喘。吴月娘赶紧喊:“李瓶儿!你还不赶紧让奶子把孩子抱到后边去?你看吓的!我早说别带孩子来,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李瓶儿赶紧下来,让玳安叫人停了锣鼓,又捂住官哥儿的耳朵,让奶子抱到后边去了——你看,不听老婆言,孩子受牵连,西门庆这波“硬撑面子”,最后还是得老婆收拾烂摊子。
祭奠完,徐先生念了祭文,烧了纸。西门庆请官客们去前院客位坐,吴月娘请堂客们去后边的卷棚,从花园过去,两边松墙竹径,花草遍地,跟逛公园似的。扮戏的在卷棚里给堂客们演戏,四个小优儿(李铭、吴惠、王柱、郑奉)在前厅给官客们弹唱,李桂姐、吴银儿、韩金钏、董娇儿这四个唱曲的轮流给人敬酒。春梅、玉箫、兰香、迎春四个丫鬟在堂客席上倒酒,还跟西门大姐一起吃饭——这“分工明确”的场面,跟现在办婚宴似的,忙得热火朝天。
吃了一会儿,潘金莲拉着孟玉楼、西门大姐、李桂姐、吴银儿去花园打秋千。这卷棚后边,西门庆收拾了三间房,里面床帐、桌椅、梳妆镜一应俱全,是给堂客们休息用的,装修得跟“网红民宿”似的,干净又雅致。奶子如意儿带着官哥儿在洒金床上睡觉,迎春在旁边陪他玩。
突然,潘金莲一个人从花园走过来,手里拿着枝桃花,看见迎春就问:“你咋不在上边伺候?”迎春说:“春梅他们在上边呢,我娘让我下来看哥儿,还拿了点心给如意儿吃。”如意儿看见潘金莲,赶紧把官哥儿抱起来。潘金莲逗官哥儿:“小馋猫,刚才锣鼓一响,你吓得不敢出声,原来这么胆小啊!”说着就解开自己的藕丝罗袄,把官哥儿抱在怀里,跟他嘴对嘴亲。
就在这时,陈敬济掀帘子进来了,看见潘金莲逗孩子,也凑过来逗。潘金莲笑着说:“小道士(官哥儿的小名),跟姐夫亲一个!”没想到官哥儿真的对着陈敬济笑。陈敬济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官哥儿抱过来,连着亲了好几口。潘金莲假装生气:“你这短命鬼,怎么亲孩子的?把我的头发都抓乱了!”陈敬济嬉皮笑脸地说:“我这不是没亲错人嘛!”潘金莲怕如意儿看见不好意思,就拿着扇子柄打了陈敬济一下,打得陈敬济跳起来:“你轻点!我穿得薄!”潘金莲说:“我就不轻!以后再惹我,我还打!”
如意儿在旁边看得尴尬,赶紧把官哥儿接过来。潘金莲和陈敬济还在那儿打情骂俏,潘金莲偷偷拿桃花编了个圈,套在陈敬济的帽子上。刚套完,孟玉楼、西门大姐、李桂姐就从那边过来了,西门大姐看见就问:“谁干的好事?”陈敬济赶紧把桃花圈摘下来,没说话——这俩人的暧昧互动,跟现在办公室里偷偷搞暧昧的同事似的,生怕被别人抓包,却又忍不住“暗送秋波”。
堂客们看了四折戏,不知不觉天就黑了。西门庆让贲四先给抬轿子的人发福利:每人一碗酒、四个烧饼、一盘熟肉,然后让堂客们先坐轿子回家,官客们骑马跟在后面,来兴儿和厨役抬着食盒断后。玳安、来安、画童、棋童儿跟着吴月娘他们的轿子,琴童和四个排军跟着西门庆的马。奶子如意儿单独坐一顶小轿,抱着官哥儿,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吴月娘还不放心,让画童儿跟在奶子的轿子后面,怕进城人多把孩子挤着——吴月娘这“老母亲式操心”,跟现在接孩子放学的妈妈一模一样,生怕孩子有一点闪失。
回到家,吴月娘先下轿进去,过了半天西门庆和陈敬济才下马。平安儿赶紧迎上来报告:“今天夏提刑老爹亲自来家里,问了您好几遍去哪了,后来又派人来问了两次,不知道有啥急事。”西门庆心里咯噔一下,跟吃了个带壳花生似的堵得慌,赶紧问书童:“夏老爹来的时候,说啥了没?”书童说:“他就问您去哪了,我说您去坟上烧纸了,晚上才回来,他说中午还来,后来又派人来问了两回。”西门庆琢磨着:“这夏提刑平时没事不登门,今天这么急着找我,肯定没好事。”
正琢磨着呢,平安又来报:“夏老爹来了!”这时已经黄昏了,夏提刑穿着便服,戴着坡巾,两个伴当跟着,下马后进了厅。俩人寒暄了几句,夏提刑说:“有件急事跟你说,咱们去客位谈吧。”西门庆让书童打开卷棚门,把左右都打发走,夏提刑才压低声音说:“今天县太爷李大人来我那儿,说巡按曾御史写了参本,要告到东京去,咱俩都在参本里!我抄了个底本,你看看。”
西门庆接过邸报,在灯下一看,吓得脸都白了,半天说不出话。这参本里写得那叫一个狠,翻译过来就是:巡按山东监察御史曾孝序,为了整顿官场风气,弹劾两个不称职的武官。他说夏提刑是“草包一个,贪婪又卑鄙,以前在京城当官就爱搜刮民财,现在在山东管刑狱,更是贪得无厌,还让儿子夏承恩冒名考武举,请人代考,把读书人的脸都丢尽了;家里的仆人夏寿收受贿赂,被士兵骂,搞得政事一团糟;待人接物奴颜婢膝,别人都叫他‘丫头’,断案模棱两可,跟个木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