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放下筷子,沉默片刻,忽然问:“于卿呢?”“于大人在兵部值房,已经三天没回家了。他拿着宣府的战报,正在重新推演整个战役,说是要‘找出系统最优解’。”
“让他来。”不多时,于谦匆匆赶到,双眼通红,如同两颗燃烧的火球,显然是熬了通宵。他手里抱着一摞草纸,上面画满了公式和箭头,密密麻麻的,让人眼花缭乱。
“陛下,”他开门见山,神色严肃,“老臣以为,宣府之战,胜在系统,但系统有漏洞。”“说。”朱祁镇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凝重。“第一,报废弩箭回流,说明我们的追溯码被破解了。第二,假水泥能混入军供,说明驿站系统被渗透了。第三,周德兴能接触到第三号塔的图纸,说明营造司内部有鬼。”于谦抬起头,目光灼灼,如同两束明亮的火焰,“这三条漏洞,指向同一个方向。”
“朕知道。”朱祁镇站起身,走到那幅《朝局势力拓扑图》前,凝视着图上的各种标记和线条,“所以朕打算,给系统打个补丁。”他拿起朱笔,在图上连出三条线,如同在绘制一幅宏伟的蓝图:“第一,从今日起,所有军械暗纹改为动态码,用朕说的那个……‘时间戳’加密,每旬一变。如此一来,敌人便难以破解我们的密码,军械的安全性将大大提高。”
“第二,驿站系统引入‘双盲’,押运官不知道货的真假,验货官不知道货的用途,只有终端使用者知道全部信息。这样可以有效防止敌人渗透驿站系统,确保军供物资的安全。”
“第三,”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把周德兴,变成我们的‘蜜罐’。”于谦一愣,脸上满是疑惑:“蜜罐?”“蜜罐,就是故意让敌人偷走的假情报源。”朱祁镇耐心地解释道,“他带去的战报,数据是真的,但结论是假的。他会告诉朱祁钰,宣府之战明军惨胜,第一师伤亡过半,铁路枢纽被炸,后勤线已断。”
“可实际上,”于谦眼睛一亮,仿佛明白了什么,“第一师主力完好,铁路枢纽固若金汤,后勤线……”“后勤线,”朱祁镇接过话,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已经延伸到了草原深处。赵铁柱的营造司,正在用那批‘假水泥’里藏的炸药,炸开一条通往克鲁伦河的隧道。等也先逃回草原,他会发现,大明的铁路,已经修到了他的家门口,让他无处可逃。”
于谦倒吸一口凉气,半晌才道:“陛下这盘棋……真是高深莫测啊。”
“这盘棋,”朱祁镇走回龙椅,缓缓坐下,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下给三个人看。”“给也先看,让他以为朕在跟他打仗,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给朱祁钰看,让他以为朕在跟他斗法,分散他的注意力。”“给西班牙人看,让他们以为朕在跟他们谈生意,迷惑他们的心智。”“但实际上,”他抬起头,目光穿透殿门,仿佛能看到整个天下,“朕只是在测试,这个新系统,能不能同时处理三个线程的危机。”
“现在测试通过了。”他拿起粥碗,将最后一口白粥喝完,如同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该收网了。”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景阳钟的鸣响。不是早朝的九响,而是紧急事态的十三响,那钟声如同重锤,一下下撞击着众人的心脏。
“报——”一名内厂番子几乎是滚着进殿的,神色惊慌失措,“皇爷!江南急报!平波王朱祁钰,于三刻前在宁波府亮出‘清君侧’大旗,宣称陛下沉迷奇技淫巧,致使京营空虚,要‘奉天靖难’!”
殿内瞬间陷入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于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陛下……”
朱祁镇却笑了,笑得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终于动了。”
他站起身,神色威严,对王瑾道:“传旨,命钱锦云为‘江南平乱总指挥’,持朕的‘格物’印,节制长江口所有水师。告诉她,围住的林崇德和倭寇,一个不许放走,但也不许杀。朕要活的,要他们到金殿上,当面跟朱祁钰对质,让所有人都看清他的真面目。”
“再传旨,命徐月明不必理会西班牙人,堺港租金照收,电报线照铺。三天后,朕要在大明日报上,看到‘西班牙王国请求成为大明藩属’的消息。朕要让天下皆知,大明的威严不可侵犯。”
“最后,”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于谦,“于卿,你即刻起,暂代兵部尚书,统领京营。朕要你做一件事——把京营的士兵,全部拉到西山工坊,让他们亲眼看看,那些‘奇技淫巧’,是怎么把五万蒙古铁骑,打得落花流水的。让他们明白,这些先进的技术,才是大明强大的根本。”
于谦愣住了,脸上满是担忧:“陛下,那平波王……”
“平波王?”朱祁镇走到殿门口,看着外面飘落的细雪,雪花如同鹅毛般纷纷扬扬,“让他在江南闹。闹得越大,朕收网时,牵连的人就越多。他以为朕的战场在宣府,在堺港,在长江口。”
他回头,眼中寒光如刀,仿佛能看穿一切阴谋:“可朕的战场,从来都在人心。他煽动叛乱,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不过是跳梁小丑。只要人心在朕这边,他就翻不起大浪。”
“传朕口谕,”他一字一顿,声音坚定有力,“告诉朱祁钰,他若现在收手,朕赐他终身监禁,保他一生衣食无忧。他若执意要‘靖难’,朕就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降维打击’。”
“不是用炮舰,”他轻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是用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方式。朕要让他知道,与朕作对,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于谦正要再问,殿外又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这次来的是钱锦云的电报,只有四个字:“蜂窝煤炸。”
朱祁镇看完,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那笑声在寂静的殿内回荡,仿佛是对敌人的嘲讽。
“好,好一个蜂窝煤炸。”他对于谦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猜,她是怎么做到的?”
于谦茫然地摇头,脸上满是疑惑。
“她把那十二枚蜂窝煤,扔进了林崇德的船舱。”朱祁镇笑得喘不过气来,“林崇德以为那是示踪剂,命人好生保管,结果煤里的雷汞受热,把整艘船炸上了天。这一招,真是妙啊!”
“现在,”他收起笑,目光如炬,仿佛能洞察一切局势,“林崇德死了,倭寇的船乱了,江南盐商那帮人,正抢着往平波王府送钱——他们以为,没了林崇德,银矿的利润能多分一份。”
“可他们不知道,”他走回御案,提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两个大字,“朕等的就是这个。”
他将纸递给于谦,上面只有两个字:“收网。”
窗外,雪越下越大,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白色覆盖。但大明最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这场风暴,将席卷一切阴谋与背叛,让大明的天空,重新恢复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