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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货币改革的蓝图(2 / 2)

就在于谦离开乾清宫的同一时刻,京城西郊的永嘉侯府内,一盏孤灯在深夜中孤独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张辅尚未入眠,他身着一身素白的寝衣,静静坐在书房之中。面前的书案上,摆着一张与朱祁镇手中别无二致的银币图纸——这可是他花费了足足三千两银子,从内厂流出的副本。

“好一个朱祁镇......”他低声咒骂,手指在图纸边缘的齿轮暗记上用力摩挲,仿佛要将这代表着威胁的图案抹去,“这是要断我们的生路啊。”

他身旁站着的,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吉祥。这位历经三朝的老太监此刻面色阴沉如墨,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侯爷,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一旦银币发行,咱们手中的银子就必须拿去兑换,而兑换就必定要经过皇家商会的审视。到那时,咱们隐藏了几十年的家底,可就全得被他翻出来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张辅烦躁地捶打着桌案,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叮当作响,“上个月咱们囤积铁料,本想卡他脖子,结果他可好,废铁回收、海外采购、卫所清库三管齐下,咱们的铁料全都砸在了手里,足足亏了一百多万两!现在他又要来动银子,这分明是要把咱们往绝路上逼!”

曹吉祥阴恻恻地笑了,那笑容仿佛一条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侯爷,他有三条路,咱们就不能有五条路?银币发行,最关键的就是信誉。要是民间对其不信任,他就算铸得再好,也是白费力气。咱们要做的,就是让他这信誉,根本立不起来。”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包,缓缓打开。里面躺着几枚崭新的“银币”,乍一看,与朱祁镇的图纸上的银币毫无差别。然而,张继拿在手中一掂,立刻察觉到异样:“轻了?”

“轻了三分。”曹吉祥得意地说道,“这是咱们找来的高手匠人仿制的,含银量仅有六成,还掺了三成铅和一成锡。倘若这批假币流入市面,百姓发现皇家铸造的银币居然也能‘剪边’、‘灌铅’,谁还会相信?”

“这还远远不够。”张辅眯起眼睛,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光是假币,只能让他头疼,却伤不了他的根本。要动手,就得直击他的基本盘——让西山工坊也‘造’不出真币。”

他压低声音,仿佛生怕隔墙有耳:“我听说,西山工坊的银料,由内府营造司统一调配,从云南、四川的官银库押送而来。倘若路上‘偶遇’山匪,银料被劫,工坊无银可铸,这发行计划,自然就胎死腹中了。”

曹吉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侯爷,劫官银可是死罪啊!”“谁说要劫官银了?”

张辅冷笑一声,犹如夜枭的啼叫,“咱们只需让银料‘迟到’三个月。三个月后,时机已过,江南的盐商、京城的勋贵、地方的藩王,早就把市面上的旧银囤积一空。到那时,他朱祁镇想收也收不上来,想发也发不下去,还得反过来求着我们出货。届时,主动权便握在咱们手中了。”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狠毒与决绝。“还有平波王那边,”曹吉祥补充道,“王爷在江南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动手。

只要钱皇后一出事,朱祁镇必然震怒出兵。届时京营空虚,咱们在京城的人便可以‘清君侧’为名,拥立平波王监国。等新君登基,这银币制,自然就作废了。”

张辅微微点头,却又隐隐有些不安:“朱祁钰那小子,能成吗?他行事太过急躁,为人又过于浮躁。”“急才好,浮才容易操控。”曹吉祥阴恻恻地笑,那笑容仿佛能看穿人心,“他以为自己是棋手,殊不知,他只是咱们棋盘上最显眼的那颗棋子。等事成之后,他若听话,便做个傀儡;若是不听话,换个人坐龙椅,也并非难事。”

与此同时,西山工坊的银作局内,灯火通明,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炽热的火焰在熔银炉中熊熊燃烧,发出呼呼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一场紧张的较量。赵铁柱领着十几个顶尖工匠,正围在一座新砌的熔银炉旁,眉头紧锁,满脸愁容。这座炉子已经连续烧了三天三夜,可温度却始终达不到皇帝要求的“银水如镜”的标准。按照新颁布的《银币铸造规程》,银锭熔化后必须清澈见底,不能有一丝杂质,否则压铸出的银币表面就会出现砂眼,从而影响暗记的清晰度。

“东家,火温不够,是不是风箱出了问题?”一个老匠人一边擦拭着额头豆大的汗珠,一边焦急地问道。赵铁柱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紧紧盯着炉膛里青白色的火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与执着。他作为皇帝的心腹,深知这一炉银水的重要性——这可是第一批样币,明天就要送到乾清宫让陛下过目。要是这一炉银水失败了,不仅会延误工期,更会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达官显贵们抓住把柄,对整个铸币计划造成严重打击。

“不是风箱,是炭的问题。”赵铁柱突然开口,语气十分笃定,“陛下说过,烧银要用‘无烟硬炭’,这样火力才够纯。咱们现在用的这种炭,烟太重,杂质多,都混进银水里了。”“可无烟炭贵啊,一担要三两银子,是普通炭的五倍呢。”另一个匠人忍不住嘀咕起来。

“贵也得用!”赵铁柱瞪大了眼睛,大声吼道,“陛下把铸币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咱们,那是对咱们的信任。咱们要是为了省几两银子就坏了大事,怎么对得起陛下?”他转身迅速吩咐道:“去,把营造司存的西山无烟炭全部调过来。另外,派人立刻去天津,定三百担最好的日本白炭,用快船赶紧运来。这炉银水要是成功了,每人赏五十两;要是失败了,老子这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你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匠人们听了,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分头行动起来。赵铁柱独自站在炉前,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庞染得通红。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皇帝亲授的“试银针”,喃喃自语道:“陛下,老赵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得把这银币给您铸出来。”

就在这时,一名内厂番子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赵尚书,王总管有密令。”赵铁柱接过密信,迅速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信上写道:“银料车队在保定府被劫,损失官银十万两。劫匪手法专业,疑似军中老手。陛下命你暂停铸币,全力查验库存银料,防止内贼混入劣质银。”

“暂停?”赵铁柱几乎是吼出声来,“这节骨眼上,怎么能停?”番子压低声音说道:“王总管说,这是将计就计。让您明面上停工,暗地里加速。那批被劫的银料,本就是内厂故意准备的‘饵’,里面掺了铅,要是真用起来,会坏了大事。劫匪以为抢到了好东西,其实是拿了个烫手山芋。真正的银料,今晚会从西山煤窑的密道运来,由徐月明将军的舰队护送。”

赵铁柱愣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又是皇帝布下的精妙棋局——用假银料引蛇出洞,让敌人误以为卡住了铸币的关键环节,实际上真正的银料早已在来的路上。等到第一批银币成功面世,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就会发现,自己抢到的不过是一堆毫无用处的废铁。

“好,好!”赵铁柱连说两个好字,对那番子说道,“你回去禀告王总管,老赵明白该怎么做了。”

他转身对着工匠们大声吼道:“都停下!银料出了岔子,陛下下旨,暂时封炉!”匠人们面面相觑,虽然心中满是不甘,但谁也不敢违抗命令。炉火渐渐熄灭,滚滚黑烟升腾而起,仿佛是一曲未竟的哀歌,在这寂静的夜空中飘荡。

但没有人知道,在工坊最深处的一间密室里,一座更小的熔炉已经悄然点燃。赵铁柱亲自守在那座炉子旁,里面融化的,是真正的、纯度极高的云南官银。

京师,司礼监值房。曹吉祥看着手下太监送来的密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报上说西山工坊银作局已经封炉,原因是银料被劫。这本该是个好消息,可他却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朱祁镇的反应太快了,快得就好像他早就料到会出事一样。

“李永。”他低声唤道。随堂太监李永赶忙应声而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干爹,您唤儿子何事?”“去,给平波王传个话。”曹吉祥压低声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就说银料的事办得不错,但千万别放松警惕。朱祁镇那小子鬼得很,说不定还有后手。让他盯紧了天津港,要是徐月明的舰队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李永连忙应诺,转身退下。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与此同时,天津港的码头深处,一片静谧。徐月明正站在一艘不起眼的沙船甲板上,静静地看着水手们将一个个沉重的木箱搬上船。箱子上标着“西山煤碳”字样,但里面装的,却是刚从西山密道运来的十万两官银。

“将军,都装好了。”副将低声向她禀报。“出发。”徐月明一挥手,神色冷峻,“记住,不是去江南,是去琉球。这些银子,要在那霸港转船,送去日本。”“去日本?”副将一愣,满脸疑惑,“不是说要铸币吗?”

“铸币只是幌子。”徐月明冷笑一声,“皇爷说了,银子送到鹿儿岛,直接交给毛利家的密使。要让他们看到,大明的诚意,是带着真金白银的。至于铸币......”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光芒,“至于铸币,西山工坊那边,另有安排。”

船缓缓驶离码头,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一道道涟漪在水面上荡漾开来。而码头的另一角,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远去的船影,随后迅速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子时五刻,乾清宫东暖阁。朱祁镇独自坐在御案前,面前摆着两封信。一封是于谦刚刚送来的,上面写着“臣已按陛下之意,回信毛利氏,提出六四分银与九十九年租港之议”;另一封是徐月明用飞鸽传回的密信,只有简短的八个字:“银已出海,鱼已入网。”

他将两封信并排摆好,然后从抽屉深处取出第三样东西——那是一枚刚刚在密室中铸成的银币样币。银币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温润而柔和的光芒,龙纹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要从银币上腾飞而起,齿轮暗记在灯下若隐若现,透着一种神秘而精致的气息。

“王瑾。”他轻轻唤道。“奴婢在。”“去,把赵铁柱叫来。另外,从内厂调三十名最顶尖的工匠,连夜入宫。朕要在天亮之前,看到一百枚这样的银币。”朱祁镇将样币递过去,神情严肃,“记住,每一枚都要单独编号,从‘庚子壹’到‘庚子壹佰’。这一百枚银币,不流入市面,全部作为‘样币’封存。”

“封存?”王瑾一脸疑惑,忍不住问道。“对,封存。”朱祁镇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光芒,仿佛藏着无尽的深意,“朕要让天下人知道,新币的‘样子’是这样的。但真正第一批发行的币,会比这个更好。好到任何人拿到手,都能一眼辨出真伪。好到那些妄图仿造的人,就算砸锅卖铁,也凑不齐同样的原料和工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给于谦送去一枚样币,告诉他,这是兵部专属的信物。以后兵部调兵,除了兵符之外,必须加盖此币印记。钱币即军令,军令即钱币。朕要让天下人看到,这银币,不只是钱,更是权。”

王瑾领命退下,暖阁内只剩下朱祁镇一人。他缓缓走到世界地图前,指尖从大明的疆域划过,延伸至日本,又从日本移向琉球,最终停留在那片浩瀚无垠的太平洋上。

“朱祁钰,你想学朕做棋手。”他喃喃自语,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可你没想过,这盘棋的棋盘,是朕亲手打造的。你想在棋盘上赢朕,除非,你能把棋盘掀翻。”他拿起案上的朱笔,在地图的空白处郑重地写下一行小字:“银币既出,再无回头之路。”

窗外,天光微亮,晨曦如同金色的丝线,渐渐穿透黑暗,洒向大地。新的一天,将在一场关于银币、银子、银山的暗战中拉开帷幕。而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