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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讲武堂里的数学课与军械贪腐的阴影(1 / 2)

南城工地的塌方事件,像一颗投入静水潭的炸雷,溅起的风波虽被朱祁镇的铁腕压下,余震却仍在朝堂的角落暗涌。

他将直接责任人押赴刑场正法,首级悬于城门示众三日,工部郎中以“监管不力”之罪流放三千里——这股凛冽的杀气,暂时堵上了那些非议“新政”与“奇技淫巧”的嘴。

但西苑暖阁内,朱祁镇却没有半分松懈。案头堆叠的边镇军报,比朝堂的奏折更让他忧心。

宣府总兵杨洪在奏疏里写道,上月试射新造的佛郎机炮时,斥候只能凭经验估算敌台距离,十发炮弹竟有七发偏出两丈开外,不仅浪费了火药,还让士兵对新武器生出疑虑。“经验主义”的积弊,比朝堂的攻讦更难除——要革除这积弊,光靠严令不够,得先给这些带兵的军官,装上一把“丈量天地的算尺”。

他深知,反对新政的势力并未消失,只是像冬眠的毒蛇般潜藏起来,等待反扑的时机。朝堂博弈暂歇,他的目光,必须先落在关乎国本的军队上。

这一日的京营讲武堂,彻底改了往日的模样。往日里甲叶铿锵、呼喝震天的校场,今日却透着股凝滞的静——数十名被遴选出来的年轻中下级军官,包括石亨的侄子石彪,全都正襟危坐,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堂前的巨大木黑板。

他们年轻的皇帝陛下,正握着一支特制的炭笔,笔尖在黑板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那些横平竖直的“勾”“股”“弦”符号,像一排排待阅的兵卒,整整齐齐列开。

“今日不讲《武经七书》,不演排兵布阵。”朱祁镇的声音清朗,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在安静的堂内回荡,“朕要与诸位讲的,是‘数’与‘形’——是能让你们在战场上少死人的学问。”

他转身,手腕微顿,黑板上立刻出现一个标准的直角三角形,炭笔勾勒的线条刚劲利落。“此乃勾股定理。勾三股四,弦必五。”他指尖点在“弦”边,目光扫过堂下,“尔等若率部依山扎营,想知对面山巅敌垒有多远,无需派斥候冒着箭雨抵近——只需在此岸测出两个观测点的基线距离,再算清角度,用这勾股定理一算,敌垒的高度、直线距离,分毫不差。”

堂下的百户张勇悄悄皱了眉。他从大头兵靠砍杀升到百户,这辈子只信刀枪的分量,哪信这些“鬼画符”能打仗?正琢磨着,就听朱祁镇接着说:“去年黄河边,宣府军要架浮桥,斥候说河宽三丈,结果浮桥搭到一半,少了五尺——最后只能让士兵泅水牵绳,冻病了三个弟兄。诸位说,这‘算不准’的代价,是不是比挨一刀还疼?”

张勇心里“咯噔”一下。这事他去年亲身经历过,当时还骂斥候没用,如今听皇帝一说,才晓得问题出在“没算准”上。他下意识地坐直身子,之前的不屑,渐渐变成了攥紧的拳头——若是当时懂这道理,那三个弟兄就不用遭罪了。

朱祁镇没停下,又在黑板上画了两个相似的三角形:“这是相似三角形,测河流宽度、测敌楼高度,都能用。再说说你们手里的箭——为何重箭能破甲,轻箭却不行?不是箭杆越硬越好,是力学里的‘动量’在起作用。还有炮弹,为何仰射三十度比平射打得远?因为抛物线的轨迹,早把射程定死了。”

他一边讲,一边举着边镇的战例:大同守军曾因算错炮弹落点,把支援的火药炸在了自己阵前;蓟州军因测不准山谷宽度,让蒙古骑兵从侧翼绕了进来。这些鲜活的例子,像锤子一样敲在军官们心上。一开始还有人交头接耳,到后来,整个讲武堂只剩朱祁镇的声音,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石彪听得两眼发亮。他勇力过人,却总被叔父石亨骂“有勇无谋”。此刻皇帝讲的“数形之理”,像给他打开了一扇新门——原来打仗不是光靠冲阵,算准了距离、算对了轨迹,就能少死人、多打胜仗!他攥着腰间的刀柄,指节都泛了白,生怕漏听一个字。

“格物致知,不是书斋里的空谈。”朱祁镇放下炭笔,掸了掸手上的灰,目光扫过一张张专注的脸,“格物,是摸透天地万物的规矩;致知,是把这规矩用在实处——强军、利国、安民,都离不开这‘规矩’。你们手里的刀剑要利,心中的算尺更要准!未来的战争,打的不是光膀子的血勇,是技术,是后勤,是建立在精确计算上的实力!”

这番话像重锤砸在每个军官心上。他们望着皇帝年轻却坚定的眼神,忽然明白,陛下不是在讲“学问”,是在给大明的军队,铺一条从未走过的路。

课程结束后,朱祁镇特意留下了石彪。

“石彪,今日所讲,能领会几分?”

“回陛下!”石彪猛地抱拳,甲片相撞发出清脆的响,脸上因兴奋涨得通红,“末将……末将虽还有许多地方没琢磨透,但心里头像被炸开了一道光!以前只知道跟着校尉冲阵,今日才晓得,这冲锋的路上,竟藏着这么多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