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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皇家商会与无声的硝烟(1 / 2)

南城工地塌方的尘埃还没在京城上空散尽,却没如暗流涌动者预期那般掀起滔天巨浪。

太和殿的朱红廊柱下,锦衣卫押解人犯的铁链声脆得刺耳——直接采购劣质木料的工头被按在青砖上,额头磕出的血珠渗进砖缝;他背后那几个靠克扣工款肥私囊的小吏,此刻再没了往日刁难工匠的嚣张,垂着头任由枷锁磨破颈间皮肉。更让朝臣心惊的是,皇帝朱祁镇的旨意像快刀斩麻,顺着这条线直查到工部:一位平日里总以“清流”自居的郎中,因包庇纵容被当庭革职,圣旨末尾“流放三千里”五个字,让殿内的寒气都重了三分。

“陛下这是要杀鸡儆猴啊。”退朝时,有御史低声议论,却没人敢抬眼去看西苑的方向。

可暖阁里的人都清楚,这不过是冰山一角。朱祁镇指尖抵着《京津地区资源物流规划图》,宣纸上的墨迹被他按出浅浅的印子。王瑾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却能察觉到皇帝周身紧绷的气场——吏部左侍郎张文博昨日奏疏里还在“忧叹”工程靡费,礼部右侍郎刘文正更是借着祭祀之事暗讽“新政躁进”,至于工部右侍郎马顺,塌方后竟还能四平八稳地管着物料库,这几人干净得像刚洗过的朝服,反而透着诡异。

“他们的爪牙缩得倒快。”朱祁镇的声音裹在暖阁的炭火气里,不高却带着穿透力,“可你闻,这空气里的味儿变了没有?”

王瑾躬身:“回陛下,是沉得慌,像要下雨前的闷。”

正说着,于谦掀帘而入,玄色官袍上还沾着边关的风尘。他刚从兵部衙门赶来,手里的密报还带着墨湿:“陛下,瓦剌也先部在大同边境异动频繁,探子回报,他们最近在囤积粮草,似有南侵之意。”说着,他眉头拧成川字,“工程之事……是否先缓一缓?眼下该集中精力固防,粮草调度也需优先边关。”

朱祁镇猛地转过身,烛火在他眼底跳着光:“于先生,缓不得!”他伸手点在图纸上京城的位置,指尖重重敲了敲,“这工程从来不是简单的砖瓦活——它是插在京城的旗,是让百姓能看见盼头的灯,更是能撬开这死局的支点!”

他走到于谦面前,声音沉了几分:“边关打仗靠什么?靠粮草,靠军械,靠的是国力撑着。可咱们现有的赋税,就像漏了底的粮袋,光靠补窟窿永远赶不上趟。他们在朝堂上跟朕争规矩,跟朕谈祖制,可真到了瓦剌人打过来,这些能挡刀吗?”

于谦盯着图纸上纵横的线条,忽然想起去年治水时,皇帝用那“水泥”堵住决口的场景——看似离经叛道,却总能戳中要害。他指尖无意识地叩着案几,案上的茶盏晃出细微波纹:“陛下是想……另辟战场?”

“是经济。”朱祁镇从案下抽出一卷黄绸裹着的图纸,展开时宣纸簌簌作响。那上面没有城池关隘,却画着密密麻麻的条目,“大明皇家商会组织架构与股权草案”十四个大字,用朱砂勾勒得格外醒目。“他们要争权,要清议,朕便跟他们争利。等利益的洪流冲过来,那些所谓的礼法规矩,不过是水里的浮萍,一冲就散。”

他拍了拍于谦的肩:“朝堂上的大局,还得靠于先生稳住。边关的粮草调度,军械核查,只有你办,朕才放心。”

于谦躬身行礼,玄色官袍扫过地面的炭火灰:“臣,万死不辞!”

于谦走后,暖阁的炭火烧得更旺了些。朱祁镇对着图纸沉思片刻,忽然对王瑾道:“去请钱姑娘。”

钱锦云踏入暖阁时,先闻到了空气中的墨香与炭火味交织的气息。她刚从城外的玻璃作坊回来,裙角还沾着点白灰,却见皇帝屏退了所有侍从,只留王瑾在门外守着——这阵仗,让她心里多了几分凝重。

“锦云,看看这个。”朱祁镇将商会草案推到她面前,烛火刚好落在“有限责任公司”那几个字上。

钱锦云起初只是轻轻扫了几眼,可越看,指尖越忍不住攥紧了图纸。她出身将门,幼时跟着父亲看军需账簿,对庶务本就敏感,此刻这草案上的“股权分配”“董事会”,在她眼里简直是一套全新的“商业兵法”。

“陛下!”她猛地抬头,眼眸亮得像淬了光,呼吸都快了几分,“这‘有限责任’,竟是说股东只担股本之险?还有这‘股权’,竟能把玻璃、肥皂这些好物的产销绑在一起?甚至……还能拉民间商人进来?”

朱祁镇看着她眼底的兴奋,嘴角勾起一抹笑:“锦云的悟性,从来不让朕失望。”他指着草案上的股权结构,指尖划过“内帑占股五成”那行字,“朕的内帑和营造司,是技术和生产的底子,不能总冲在前面。咱们需要盟友,需要一张能铺遍大明,将来还能通到域外的网——皇家商会,就是编网的梭子。”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朕拿五成股稳住控制权,剩下的五成,分给勋贵和民间大商。他们要的是利,朕就给他们利。等他们的银子跟商会绑在一起,不用朕说,他们自然会护着新政——至少不会被那些清流撺掇着,在背后给朕捅刀子。”

钱锦云看着草案上的墨迹,忽然明白了什么,轻声问:“陛下是想让臣女……来操持这事?”

“除了你,还有谁?”朱祁镇的目光坦诚得让她心头一热,“你是朕最信得过的人,又懂庶务。你这钱家小姐的身份,去跟勋贵夫人们赏花品茶,比朕下圣旨方便得多——少了猜忌,多了转圜的余地。明面上,你是商会的主事;暗地里,你代表的是朕。”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可你要记着,商场比战场还险。那些旧商帮的人,还有朝堂上盯着的人,都会把商会当成靶子。”

钱锦云却没半分犹豫,她挺直脊背,眼底的光比刚才更亮:“陛下信重臣女,臣女定不辱命!能为陛下分忧,为大明辟新路,便是刀山火海,锦云也敢闯!”她说着,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那是被信任的荣光,更是得偿所愿的激动。

朱祁镇看着她坚定的样子,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初始先推玻璃镜和香皂。这两样东西,成本低,利润高,足够让他们眼红。怎么跟勋贵谈,怎么定规矩,你拟细则,朕给你当后盾。”

接下来的三日,钱锦云把“迂回”二字做得滴水不漏。

她没去那些最顶尖的勋贵府,反而先去了成国公朱勇府上。那日午后,成国公府的花厅里飘着茉莉香,钱锦云捧着个描金漆盒,笑着递给朱夫人:“夫人尝尝我新得的碧螺春,还有样新鲜玩意儿,想让夫人瞧瞧。”

漆盒打开的瞬间,朱夫人和身边的丫鬟都屏住了呼吸——里面放着一面巴掌大的玻璃镜,镜面光得能照出鬓角的碎发,比铜镜清晰百倍。丫鬟忍不住惊呼:“夫人!您耳坠上的珍珠,连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朱夫人拿着玻璃镜,手指轻轻拂过镜边的包银,眼里满是惊艳。这时钱锦云才慢悠悠拿出一本账册,翻开给她看:“夫人您瞧,这玻璃镜成本不过二十文,可京城黑市上,已经炒到五两银子一面了。还有这香皂,用的是皂角和精油,洗过手又香又滑,成本五文,黑市也卖到五十文。”

朱夫人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钱锦云:“锦云这是……有好生意要跟我做?”

“是‘皇家商会’的生意。”钱锦云声音放低了些,“陛下默许的事,臣女想着,跟成国公府合作,既稳妥,又能得实惠。这商会的股,您要是入了,将来玻璃、香皂的利,咱们按股分——比您在家收租子,可划算多了。”

那天傍晚,成国公朱勇回府时,就见夫人和儿媳围着玻璃镜说个不停,还拿着账册给他算利钱。他起初皱着眉,说“商贾之事有失身份”,可当夫人拿出黑市上的行情单,说“咱们入一万两股,不出半年就能回本”时,他捻着胡须的手,终究没再摆架子。

第二日,钱锦云去了定国公徐显忠府上。这位定国公比朱勇更敏锐,他接过玻璃镜时,没先看自己的模样,反而指尖摩挲着镜边的接口,问:“这东西量产,得多少工匠?多少时日?”

钱锦云早有准备,笑着答:“营造司已经练了两百多工匠,只要原料够,每月能产上千面。而且将来还能做更大的,比如穿衣镜——夫人小姐们要是能在家照见全身,您说她们会不会抢着要?”

徐显忠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钱姑娘背后,是陛下吧?”

钱锦云没明说,只端起茶盏:“国公爷是聪明人,这生意做不做,全看您愿不愿跟着陛下,走条新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