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小说网 > 女生言情 > 大明基建录 > 第14章 盐铁论剑

第14章 盐铁论剑(2 / 2)

烛火从清晨燃到深夜,灯芯换了三回,案上堆着的“两淮盐课司账簿”已翻了大半,每张纸都被标注了红圈或问号,有的纸页上还沾着干涸的泪痕——那是属官们见着“灶户欠银”的字句时,忍不住落的泪。

“大人!你看这个!”一位属官突然举起一本账册,声音发颤,手指都在抖,“去年三月,有笔‘采办柴薪’的开支,花了五万两,可后面附的商号印章,是‘顺昌号’——我查过,这商号是燕王府长史的远亲在北平开的,专做军需采买!”

沈敬赶紧凑过去,借着烛光细看。账册上“柴薪”二字写得潦草,像是故意遮掩,后面的入库记录更是只字未提——五万两的柴薪,能供一个盐场烧半年,怎么可能没有入库记录?

他又翻出另一本账册,找到同年五月的“特别开支”,数额三万两,备注是“犒劳盐丁”,可附的钱庄票号,竟也是北平的“通和钱庄”——那正是燕王府常用的钱庄,去年北疆军饷有三成是从这家钱庄走的账。

“把这些账册抄下来,原件封存,用蜡封好,派两个心腹送进东宫。”沈敬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按在账册上,几乎要把纸页按破,“立刻给殿下送密报,这事……比我们想的还严重,燕王府怕是把两淮盐利当成了自家金库。”

三个月后,黄泥湾的盐场迎来了第一场丰收。当第一池雪白的盐粒被铲起时,老盐工王阿公捧着盐粒,激动得手都在抖——他晒了三十年盐,从没见过这么白的盐,像把冬天的雪揉碎了撒在滩上。他忍不住舔了一口,咸鲜在舌尖散开,没有半分煎盐的苦味,眼泪当即就落了下来:“活了五十年,总算见着干净盐了!”

周武让人装了十袋盐,快马送进南京城。朱允炆亲自拆开一袋,捏起一撮盐撒进茶碗,待盐粒融化,呷了一口,眼底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放下茶碗,对身旁的内侍说:“传旨,让‘大明盐业’的人,把盐运去扬州,按市价三成卖。记住,别露营造司的名头,就说是江南富商合开的商号,免得旧盐商提前动手。”

五日后,扬州城的“大明盐业”铺子前,排起了长队。青石板路上挤满了人,从铺子门口一直排到巷口,连挑着菜筐的农妇、扛着锄头的佃户都来了。

百姓们扒着铺子的木窗,看着里面雪白的盐粒,又听伙计扯着嗓子喊“五十文一斤,比别家便宜一半,买两斤还送一小包”,都争相往前挤。

“给我来两斤!”一个妇人挤到柜台前,手里的铜钱攥得发烫,“我家那口子昨天买了半斤,说这盐炒菜香得很,连酱油都省了!”

“我要五斤!”一个粮店老板扛着布袋,额头上满是汗,“以后我粮店就搭着卖这盐,客人们买粮顺带买盐,肯定能多做生意!”

而街对面的“王记盐行”里,却一片死寂。老板王福安把账册摔在桌上,“啪”的一声,算盘珠子都蹦了出来。

他气得脸色铁青,指着窗外的长队,声音都在发颤:“第一天就没人来买!那什么‘公司盐’,又白又便宜,再这么下去,我们库里的盐都要堆成山了!”

旁边的账房先生哆哆嗦嗦地站着,手里的毛笔都握不稳:“老板,要不……我们也降价?降到六十文一斤,总能抢回些客人。”

“降个屁!”王福安一脚踹在凳子上,凳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我们的盐成本要四十文一斤,降到六十文,每斤才赚二十文,还不够给李通判的‘好处费’!再说,我昨天找李通判,想让他以‘私盐’的名头查封那铺子,可他居然说‘民不举官不究’,根本不肯管!”

他不知道,李通判上个月刚托人买了“大明盐业”的五千两债券——五分的年利率,比王福安每年给的“好处费”高了三倍。利益的绳,早已悄悄把扬州的官员和新盐场绑在了一起,旧盐商赖以生存的“保护伞”,正在慢慢瓦解。

入夜后的黄泥湾盐场,静得只剩海浪声。

芦苇丛里突然闪过一道黑影,那人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往盐场的结晶池摸去。

他手里拿着个小布袋,显然是想偷些新盐回去复命。

刚靠近池埂,他的脚突然被一道暗线绊了一下——“咻!”一支红色信号箭从暗处射出,划破夜空,在黑夜里划出一道醒目的弧线。

“谁在那里!”巡逻的护卫举着连弩围过来,弩箭的机括“咔嗒”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黑影转身想跑,却被脚下的绳索绊倒,“扑通”一声摔在泥里,还没等他爬起来,四个护卫就冲上去,将他按在地上,膝盖顶着他的后背,让他动弹不得。

第二日清晨,这封密报就送到了朱允炆的案头。他坐在窗边,就着晨光细读,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却带着压力。

片刻后,他对身旁的内侍说:“传旨给周武,把警戒升到最高,暗哨再加一倍,结晶池周围埋上绊马索。

再调二十把连弩去盐场,若是有人敢动手,不用留活口——让他们知道,我的盐场,不是谁都能闯的。”

内侍刚要退下,朱允炆又开口,声音里多了几分冷意:“再让扬州的人给王福安那些盐商带句话——愿意入股‘大明盐业’的,之前偷税、掺假的旧账一笔勾销,还能按股本分分销权;若是还想搞小动作,就看看昨晚那探子的下场。”

他走到窗边,望着院外抽芽的柳树,眼底闪过一丝冷光。风裹着花香吹进来,却没让他的神色柔和半分:“这场盐铁之战,从来都不只是经济仗。瓦解旧盐商的势力,是为了切断朱棣的财路;积累盐业的利润,是为了充实国库,养强军队。谁挡路,谁就得死。”

三日后,扬州传来的消息,像一阵风刮进了东宫。王福安等五家大盐商主动上门,愿意将一半家产入股“大明盐业”;其余中小盐商更是挤破了“大明盐业”的门,争相购买债券,连扬州知府都托人递话,想为官府争取点分销权——毕竟新盐利厚,谁都想分一杯羹。

沈敬拿着密报,快步走进静室,青衫都被汗浸湿了。他双手递上密报,声音里带着几分激动:“殿下,两淮的盐商基本都归顺了!还有,我们审了那探子,他招了——是北平‘顺昌号’派来的,燕王府那边,好像已经知道盐场的事了。”

朱允炆接过密报,缓缓展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四叔消息倒快,看来他在江南的眼线不少。不过没关系,他知道得越多,心里越慌。没有盐利支撑,他的十万铁骑,迟早要断了粮草。”

他将密报锁进铁柜,里面还放着之前查出来的账册副本——那些纸页上的墨迹,都是朱棣私吞盐利的证据,是对付朱棣的利剑。现在还没到出鞘的时候,他要等,等国库充盈,等军队练强,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案上的“滩晒法”图纸上。

朱允炆伸手拂过图纸上的盐池,指尖仿佛触到了未来的大明——那里没有贪腐的盐官,没有垄断的盐商,国库充盈得能堆到房梁,边关的士兵穿着厚实的棉衣,百姓能吃上便宜的好盐,再也不用为了一小袋掺沙的盐发愁。

这场盐铁论剑,只是开始。他要走的路还很长,要斩的荆棘还很多——朝堂上的老臣、地方的贪官、北疆的猛虎,每一个都是拦路虎。

但他不怕,只要握着“民利”这把剑,握着“革新”这柄盾,就没有闯不过的关,没有打不赢的仗。

北方的朱棣已经注意到他了,就像猛虎注意到了猎物。

而他,也早已做好了准备——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大明的土地上酝酿,只待一个风起的日子,便会席卷天下。

要不要我帮你补充几个次要人物的小支线,比如老盐工王阿公如何向邻里推广新盐,或是沈敬查账时遭遇的阻碍,让章节内容更丰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