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将支援孙家的初步方略安排下去,刘备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又一封来自远方的急报,让他的心再次揪紧。
“报——主公!渔阳郡加急军报!”亲卫神色匆匆,呈上一封密封的书信。
刘备接过,快速拆开火漆。信是留守渔阳郡处理新占幽州东部各郡事务的军师郭嘉麾下佐吏所写,字迹略显潦草,透着焦急:“……军师自跨海以来,海上颠簸月余,抵辽东后又即刻谋划西进,一路鞍马劳顿,至渔阳后不顾疲惫,夙兴夜寐,处置降卒、安抚百姓、整饬防务、调度粮草,事必躬亲。然渔阳水土与中原迥异,军师本就体弱,加之劳累过度,寒邪侵体,三日前忽发高热,咳喘不止,痰中带血丝……济安堂医师已日夜诊治,言乃‘瘴疠之气’所感,兼之积劳成疾,需静养调理,切忌再耗心神……军师病中昏沉,仍牵挂战局,强撑病体,口授机宜,令我等笔录,呈于主公……”
信末,附上了郭嘉在病榻上口授、由佐吏记录并整理的战略建议。
刘备看罢前半段,已是眉头紧锁,面露忧色:“奉孝……竟病至如此!”郭嘉是他最为倚重的谋主之一,此次跨海奇袭、底定幽州东部,全赖其运筹帷幄。听闻他积劳成疾,病倒在偏远的渔阳,刘备心中既感且愧。
他强压担忧,继续看向郭嘉那份手书:
“嘉顿首再拜主公:袁绍新败,主力尽丧,胆气已夺,河北震动,此乃天赐兼并冀幽、廓清北疆之良机,稍纵即逝!窃以为,当趁其惊魂未定、内部混乱、曹操西顾未及之机,分兵三路,迅猛出击,一举而定乾坤!”
“第一路:以稳重善守之将为主帅,辅以熟悉幽州地理人情之向导,率精兵自渤海郡北上,攻略幽州剩余未下之广阳郡、涿郡、上郡、代郡。此路目的在于彻底消化已得辽东、辽西、右北平、渔阳之地,将幽州完全纳入囊中,清除袁氏在幽州最后势力,稳固我军北方大后方。用兵当以‘稳’字当头,剿抚并用,不可贪功冒进。”
“第二路:以骁勇善战、锐气最盛之将为帅,军师辅之,统大军自渤海郡西进,直扑冀州腹地!先取河间,再图安平,兵锋直指袁绍老巢——邺城!此路乃主攻方向,声势务求浩大,行军务求迅猛!沿途广布旌旗,多张声势,做出直捣黄龙、誓取邺城之势,务必吸引袁绍残存主力之全部注意力,迫使其将最后的力量集结于邺城以东,无暇他顾。”
“第三路:以威震河北、善统大局之将为帅,率一军自平原郡西出,佯攻冀州南部之清河郡、魏郡南部,对邺城形成南面威胁。此路目的在于牵制、迷惑,迫使袁绍分兵防守南线,进一步分散其兵力与精力。若南线守备空虚,进展顺利,亦可视情况变佯攻为主攻,与西进主力形成钳形攻势。同时,需严密监视兖州曹操动向,命泰山郡臧霸等部向冀兖边境运动,作出威胁态势,牵制曹军,使其不敢轻易北上救援袁绍。”
“三路齐发,虚实相间,主次分明。幽州路稳根基,冀州西路为主攻,冀州南路为奇兵。更需以管承水师、九州商社全力保障渤海至幽州、青州至渤海之粮秣军械运输,确保大军无后顾之忧。如此,则袁绍首尾不能相顾,内外交困,纵有邺城坚池,亦难挡我军雷霆之势!河北可定也!嘉病躯难支,唯以此策献于主公,望主公速断!郭嘉叩首。”
字里行间,虽为病中口授,却依旧锋芒毕露,对局势把握精准,战略部署环环相扣,将“趁你病,要你命”的时机把握和“三路齐出,虚实结合”的战术运用得淋漓尽致。
刘备看完,久久不语,心中又是感动于郭嘉的病中献策,又是为这宏大而精妙的战略所震撼。他立刻召来贾诩、刘晔、吾桀、诸葛亮等核心谋士,将郭嘉的手书传阅。
帐内灯火通明,众人看完郭嘉之策,皆是神色肃然。
贾诩最先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肯定:“奉孝此计,深合兵法‘以正合,以奇胜’之要。趁袁绍新败魂夺,三路齐出,使其难以判断我军主攻方向,疲于应付。西路主攻声势浩大,南路佯攻暗藏杀机,北路稳固根本,水师保障后勤……布局周全,时机精准。可行。”
刘晔抚掌赞道:“奉孝抱病仍思虑至此,真乃国士!此策最大妙处,在于‘势’的运用。我军新胜,气势如虹;袁军新败,士气低迷。此时以泰山压顶之势三路并进,不仅在军事上占优,更在心理上给予袁绍及其残部致命打击,迫使其内部生变。晔附议。”
吾桀仔细推敲着地图,补充道:“幽州一路,人选至关重要。需得刚柔并济,既能迅速攻取,又能妥善安抚,方可真正消化新得之地,而非仅为军事占领。公孙续、田楷、单经乃至刘和旧部鲜于辅、阎柔等人,熟悉幽州,可用以安抚、向导,但主帅需能镇住场面,统合各方。”
年轻的诸葛亮羽扇轻摇,目光湛然,接口道:“文忧先生所言极是。不仅幽州路,三路兵马主帅、军师人选,皆需仔细斟酌,方能将奉孝先生之策发挥至极致。西路主攻,需一往无前之锐气;南路佯攻或转主攻,需审时度势之机变;北路则需稳健持重。同时,主公需坐镇中枢,或亲临关键之处,以安军心,并应对突发之变。”
见众谋士皆认可郭嘉之策,并开始细化执行层面,刘备心中大定。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沉声开始下达命令,声音坚定,不容置疑:
“诸位既无异议,便依奉孝之策行事!”
“第一路,攻略幽州!”刘备目光看向张飞,“翼德!”
“俺在!”张飞慨然出列。
“命你为主帅,孔休为军师!”刘备看向吾桀,吾桀肃然拱手。“统廖化、高顺、田豫、张辽、徐晃、刘辟、龚都、以及新附的鲜于辅、阎柔等将及所部兵马,自渤海北上,汇合渔阳现有兵力,攻略广阳郡、涿郡、上郡、代郡!务必稳扎稳打,剿抚兼施,将幽州彻底平定!已下之辽东、辽西、右北平、渔阳诸郡,由公孙续、田楷、单经三位将军负责巩固地方,安抚百姓,征募兵员,输送粮草,务必确保大军后路稳固,新附之地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