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尚香北行(1 / 2)

孙策暴亡的消息被严密封锁,但江夏城内的悲戚与紧张气氛却难以掩饰。太守府如今已成了孙权临时的治所,空气中弥漫着悲伤与焦虑。

孙权面容尚带稚气,但眼神中已有了超越年龄的沉重。他环视着堂下周瑜、鲁肃、吕范、诸葛瑾、程普、黄盖等文武重臣,声音有些干涩:“兄长骤逝,大仇未报,强敌在外,内忧未平……诸位皆是我兄长生前倚重之臣,敢问如今,我江夏出路何在?”

堂下一片沉默,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孙策之死带来的冲击太大了。

吕范率先打破沉默,他面色凝重,分析道:“主公,眼下局势确然凶险。刘备正与袁绍在北方死战,胜负难料。曹操虽被西凉马超、韩遂牵制,然其实力雄厚,一旦平定西凉,必然东向。若届时曹操与袁绍联手,共击刘备,刘备双拳难敌四手,一旦刘备有失,我军便彻底失去北方唯一可能之外援。届时刘表再无顾忌,必倾荆州之力来攻,江夏恐难保全。若真到那一步……恐怕我等只能彻底依附刘备,寄人篱下了。”

鲁肃补充道:“子衡所言,乃长远之忧。眼下急务,在于刘表!故主新丧,消息瞒不了多久。一旦刘表闻知,必会乘我主少国疑、人心动荡之际,大举来攻!江夏新得,根基不稳,届时内外交困,危如累卵!”

诸葛瑾缓缓开口道:“子敬所虑甚是。当务之急,是必须强化与刘备的同盟,使其更坚定地站在我们一边,提供切实的、强有力的支援,而非仅仅是些许粮草。我们需要他的水师战船、精锐兵马,乃至在北方对曹操、袁绍施加压力,使其不敢全力南顾,方能为我军争取喘息和稳固内部的时间。”

孙权听罢,眉头紧锁:“强化同盟?兄长在时,刘备虽暗中支援,然其态度始终有所保留。如今兄长已去,我年幼新立,如何能让他更加倾力相助?”

这个问题让众人再次陷入沉默。结盟需要筹码,如今的江东,除了江夏这块烫手山芋和一支新遭重创、士气低落的军队,还有什么能让刘备看得上眼?

周瑜一直沉默着,俊美的面容上带着深切的悲恸与冷静的思索。见众人无言,他深吸一口气,出列对孙权拱手,声音清晰而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主公,欲固盟好,莫过于联姻。”

“联姻?”孙权一怔。

“不错。”周瑜目光扫过众人,“主公有一妹,名尚香,年已及笄,性情……飒爽,尚未婚配。而刘备,虽有妻妾,然正妻之位稳固,联姻非为夺嫡,而为结两家之好,示我江夏诚意之坚。若能将尚香小姐嫁与刘备,则孙刘便成姻亲,利益捆绑更深。刘备顾及姻亲之谊,也需考虑天下物议,必然会更大力支援我江东,共抗刘表、曹操。”

孙权闻言,面露难色:“这……刘皇叔与先父以兄弟相称,论辈分乃我叔伯,与尚香联姻,恐于礼法不合……”

周瑜断然道:“主公之先父与刘备,乃战场同袍之谊,互称兄弟,并未有正式结拜之礼、祭告天地祖宗!此乃客套尊称,非真正伦常辈分!岂能因此虚礼,而误我江夏存亡大计?昔日春秋战国,为存社稷,联姻之事,辈分淆乱者亦有之!此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请主公明鉴!”

吕范、鲁肃等人虽觉有些突兀,但细想之下,这或许是当前打破僵局、获取刘备实质性支持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也都默然点头。

孙权见周瑜态度坚决,众臣亦未反对,心中天平已然倾斜。他本欲与母亲吴夫人商议,但周瑜再次劝阻:“主公!事急从权!刘表耳目可能已在路上!若等禀明太夫人,再行纳采问名之礼,往来磋商,恐迁延时日,刘表大军已至城下矣!当断则断,即刻遣心腹之人,护送尚香小姐北上,直抵刘备军中!刘备见小姐亲至,又闻我江东变故,必能明了局势之危与我等诚意之切!”

在周瑜的力劝和紧迫的局势下,孙权终于下定决心。他即刻召来妹妹孙尚香,屏退左右,将当前危局、兄长遗志、以及联姻刘备以保全孙氏基业的决定和盘托出。

孙尚香此时年方二八,正值青春,继承了其父兄的英武之气,容貌俏丽中带着勃勃英姿,性情刚烈,不喜女红,独爱刀剑骑射。闻听兄长孙策惨死,已是大悲,又见二哥孙权如此仓促、近乎“献妹”般要将自己送去给一个年纪足可做自己父亲、且与亡父称兄道弟的刘备,心中顿时涌起巨大的委屈、愤怒和一种被家族当作筹码的悲哀。

“二哥!你……你们怎能如此!”孙尚香眼圈泛红,强忍着泪水,“那刘玄德……他……”

孙权亦是心中酸楚,握住妹妹的手,哽咽道:“小妹……二哥无能,愧对兄长,愧对你……然孙家基业,父亲兄长心血,万千将士性命,皆系于此……刘备乃当世英雄,仁德着于四海,未必……未必是良配,但眼下,这是唯一能救我孙家、救我江夏的路了……为了孙家,为了兄长未竟之志,二哥求你……”

看着孙权痛苦而恳切的眼神,想起惨死的大哥孙策,孙尚香死死咬住嘴唇,将满腹的委屈、不甘和愤怒硬生生压了下去。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冷声道:“好!我去!为了孙家!”

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像样的嫁妆,甚至没有通知母亲。一队精干的孙氏亲兵,护送着一辆简朴的马车,载着满怀悲愤与决绝的孙尚香,悄然离开江夏,向北而去。周瑜事先向刘备控制下的扬州、徐州传递了消息。因此,孙尚香一行虽略显突兀,但查验身份后,皆被一路放行,并提供必要的补给,行程出乎意料的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