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南昌城。相较于寿春百废待兴的蓬勃与许都强力催生的秩序,这座位于赣水之滨的城池,更多了几分历经战火后的肃杀与紧绷。孙策军的旗帜在城头飘扬,兵士巡逻严密,眼神警惕。
郡守府内,年轻的孙策高踞主位,一身戎装难掩其勃发的英气与小霸王特有的锐利。他面容俊朗,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只是眉宇间偶尔掠过的一丝焦躁,暴露了他对当前局势的不满。其下,左侧文臣席首,周瑜姿容俊美,儒雅中透着运筹帷幄的自信;鲁肃敦厚沉稳,目光长远;诸葛瑾温文尔雅,吕范干练精明。右侧武将席,程普、黄盖、韩当三员老将肃穆威严,朱治、陈武、凌操、吕蒙等新生代将领则个个眼神锐利,跃跃欲试。
“报——”亲卫入内禀告,“主公,府外有自称刘左将军使者顾徽求见。”
“刘备的使者?”孙策眉头一挑,与周瑜交换了一个眼神。曹操令刘备讨伐他的消息,他们早已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身文士袍,举止从容的顾徽缓步走入厅中。他面对满堂虎狼之将审视的目光,毫无惧色,从容行礼:“吴郡顾徽,奉我主刘左将军之命,特来拜会孙将军,恭贺将军安定豫章。”
孙策大手一挥,声音洪亮:“顾先生不必多礼。刘左将军派你来,可是为了天子那封讨伐我孙策的诏书?”他语气直接,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锋芒。
顾徽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孙将军快人快语。不错,许都诏书已至我主案头。然,我主览毕,唯有喟然长叹。”
“哦?叹什么?”周瑜适时开口,声音温润,却带着洞察人心的力量。
顾徽转向周瑜,拱手道:“这位想必是周郎了。我主叹的是,曹孟德挟持天子,号令诸侯,其心叵测。今日可令我主伐孙将军,明日便可令他人伐河北袁公,后天或可令荆州伐我。此乃分明驱虎吞狼、挑拨离间之计,欲使我江东才俊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翁之利。我主与孙文台将军乃生死之交,岂能中此奸计,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这番话,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曹操,点明了其阴谋本质,瞬间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孙策闻言,胸中郁垒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猛地一拍案几,怒声道:“曹阿瞒!奸贼!欺人太甚!还有那玉玺!”他情绪激动起来,环视厅内众人,声音带着几分委屈与愤懑,“公瑾、子敬、诸位都在此,我可对天发誓!我孙策手中,确无那传国玉玺!当年我父从洛阳井中所得,我一直妥善保管,后为向袁术借兵,不得已质押于他。谁知那袁术老儿,竟说玉玺有假,反陷我于不义!如今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我百口莫辩!”
他这番近乎赌咒发誓的言语,情真意切,配合其一向直率的性格,倒让顾徽等众人心中信了七八分。
顾徽顺势道:“孙将军息怒。我主常言,孙文台将军忠烈慷慨,义薄云天,虎父无犬子,孙将军亦乃信义之人。我主深信,孙将军所言非虚。依我主推断,或许……孙文台将军当初得到的玉玺,从一开始便是假的?毕竟洛阳当年大火,董卓迁都,局势混乱,有人以假乱真,亦未可知。”
孙策一听,脸色稍霁。
见气氛缓和,顾徽这才抛出真正的来意:“我主念及与文台将军兄弟之情,不忍见将军困守于此,更不愿受曹操摆布,与将军兵戎相见。故,虽奉诏书,我主决意按兵不动,并愿暗中资助将军。”
“资助?”孙策和周瑜等人眼神都是一凝。
“然。”顾徽点头,“我主可秘密提供一批粮草、军械予将军,以解将军燃眉之急,彰显我主诚意与结好之心。至于将军欲以此资财,向西拓展,或是向南开拓,我主均无异议,只愿将军能龙跃云津,大展宏图,莫要辜负了文台将军的威名。”他话语含蓄,只提“向西”、“向南”,绝口不提具体目标,更不涉及任何盟约,完全符合贾诩“不名言、不落口实”的指示。
孙策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他如今最缺的就是稳定的粮草和精良的军械,刘备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他起身对着顾徽郑重一揖:“皇叔高义!如此厚恩,策铭感五内!请顾先生回转,务必代策谢过皇叔!他日若有机会,必当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