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献帝看着杨琦泪流满面的样子,又看了看不远处李傕兵士那虎视眈眈的目光,满腔的怒火与委屈硬生生被压了下去,他颓然坐倒,低下头,紧紧咬着嘴唇,鲜血混着无声的泪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在这混乱的长安局势中,各方势力也在暗中涌动。骑都尉杨奉,本是白波贼出身,后投靠李傕,成为其麾下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投靠在杨奉帐下的沈练,凭借其过人的机敏和能言善辩,已逐渐获得杨奉的信任和重用。
沈练不仅得到了杨奉的赏识,还结识了杨奉帐下的一员猛将——徐晃。徐晃字公明,河东人,武艺高强,治军严谨,沈练观其并非甘居人下之辈,且对李傕、郭汜的暴行颇有微词,便有意结交,引为潜在的同道。
通过夜枭的秘密渠道,沈练将长安剧变——李傕郭汜反目、天子公卿被劫、宫室被焚等情状,迅速传递回了徐州郯城。
州牧府书房内,刘备看着手中由特殊药水显影的密报,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他将密报递给下首的贾诩与郭嘉。
“文和、奉孝,长安剧变,二虎相争,天子蒙尘,百官遭劫。如此下去,关中必成大乱之局!我等该如何应对?”刘备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忧虑。他深知,一个相对稳定、至少名义上由李傕郭汜共同把持的长安朝廷,是目前牵制曹操、袁绍等势力的重要一环。若长安彻底失控,被任何一方趁虚而入,控制了天子,那对他的战略将是沉重打击。
郭嘉快速浏览完密报,轻咳两声,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主公所虑极是。李傕、郭汜,两头恶犬互噬,无论谁胜谁负,关中元气大伤已成定局。此时,确是他方势力插手的最佳时机。马腾、韩遂近在凉州,曹操虎视于兖州,袁绍虽远在冀州,亦未必没有西顾之心。若天子落入此等枭雄之手,其必挟天子以令诸侯,届时主公虽持节钺,亦将处处受制,名分大损!”
贾诩一直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里,却仿佛有深潭暗流在涌动。他听完郭嘉的分析,缓缓抬起头,看向刘备,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冷漠与精准:
“主公,奉孝所言,乃大势也。然欲解此局,需行险棋,更需借力打力。”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依旧不疾不徐:“李傕、郭汜,皆匹夫之勇,寡谋而猜忌。李儒虽智,然此二人自恃兵力,如今更是自封大司马、大将军,骄狂不可一世,李儒之言,彼等已未必肯听。长安朝廷掌控于此二人之手,确如奉孝所言,极度不可控,且随时可能崩盘,引来外狼。”
“既如此,不若……让其内部,再起变化。”贾诩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近乎冷酷的弧度,“杨奉此人,诩略知一二。白波旧帅,非李傕嫡系,寄人篱下,岂能甘心?而沈练能得杨奉信任,此乃天赐良机于主公!”
刘备目光一凝:“文和之意是?”
贾诩眼中精光一闪,语气斩钉截铁:“令沈练,借助潜伏长安的夜枭之力,并动用主公可提供的暗中支持——钱财、乃至少量精良军械,着力扶持杨奉!先助李傕,消耗甚至击垮郭汜!待李傕与郭汜两败俱伤,或李傕独大却实力受损之际,再怂恿、支持杨奉,联合对李傕不满之将领,如宋果、乃至徐晃等,反戈一击,取李傕而代之!”
他顿了顿,继续描绘那老辣而深远的谋划:“杨奉若成,其根基浅薄,能力威望皆远逊李、郭,掌控朝廷必力不从心。届时,他需要外援,需要支持。而主公,手握天子正式授予的假节钺、督四州军事之权,名正言顺!可暗中与杨奉结盟,许以高官厚禄,保其地位。通过杨奉,遥控长安朝廷,掌控天子诏令!如此,则天子仍在关中,名义上由朝廷诸公与杨奉共掌,实则主公可借杨奉之手,影响朝局,发号施令!曹操、袁绍等人,便再无‘挟天子’之机!此乃……借尸还魂,隔空取利之策!”
一番话,听得刘备与郭嘉皆是心中凛然。贾诩此计,不仅看到了眼前的混乱,更预判了混乱之后的格局,并提前埋下棋子,意图在废墟之上,建立起对刘备最有利的秩序。狠辣、精准,且极具操作性!
刘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目光灼灼地看向贾诩:“文和此计,深谋远虑!便依此策!立刻传令沈练,不惜代价,扶持杨奉!所需钱帛、军资,由夜枭渠道秘密输送!告诉沈练,长安之局,关乎我全局战略,许他临机专断之权!”
命令随着加密的讯息,穿越千山万水,再次投向那片混乱的长安。沈练接到指令,看着窗外依旧不时升起的烽烟,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一场围绕帝国最高权力的暗战,在这残破的帝都深处,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