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图也瞬间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没想到刘备言辞如此刁钻,轻飘飘几句话就把他孤立了。他猛地站起,指着刘备怒道:“刘备!你休要在此巧言令色,搬弄是非!我何时说过要争这先锋之位?我只是提醒你,莫要仗着些许微功,就不知天高地厚!”
“蹇校尉息怒。”刘备一脸“惶恐”和“不解”,“备绝无此意!备只是觉得,先锋重任,确需能者居之。至于备本人,但凭卢师吩咐,即便为一小卒,执戈前驱,亦绝无怨言!只是……”他顿了顿,面露“难色”,“只是备观蹇校尉似乎对备麾下这些来自幽燕的苦寒之士颇多疑虑,担心我等见了广宗阵仗会畏缩不前,挫动锐气。备恳请蹇校尉,可否指点一番,也好让我等知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日后上了战场,心中也有个计较,免得真如校尉所言,坏了大事。”
这话更是毒辣!先是把自己姿态放到最低,然后直接把“质疑幽州军战斗力”这顶大帽子扣实在蹇图头上,最后还“恳请指点”,逼他下场!
蹇图气得脸色铁青,骑虎难下。不应战,就是承认自己刚才只是胡吹大气,畏惧对方;应战,对方那红脸和黑脸汉子一看就不好惹!他麾下虽也有几个好手,但……
就在这时,蹇图身后一名身材高壮、满脸横肉的部将猛地站出来,抱拳对卢植道:“中郎将!刘都尉既然虚心求教,蹇校尉麾下岂能吝啬?末将不才,愿与刘都尉麾下哪位壮士切磋一二,也好让幽州同袍见识一下我北军精锐的手段!点到为止,绝不伤和气!”他说话时,眼神却挑衅地瞄向关羽和张飞。
蹇图见状,心下稍安,此人是他麾下第一勇力,颇有蛮劲。他顺势哼了一声:“既如此,那就让王屯长陪你们活动活动筋骨。也好叫某些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军中武艺!”
卢植一直沉默地看着,此刻缓缓捋须,目光深邃地看了刘备一眼,见刘备眼神平静,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这才开口道:“既如此,军中较技,亦是常事。便依你们。不过,需点到为止,不可伤及性命,违者军法处置!”
“诺!”那王屯长狞笑一声,率先走出大帐。帐外空地上,火把早已点燃,围出了一片场地。
众人簇拥着卢植来到帐外。那王屯长脱去外甲,露出一身虬结的肌肉,手持一柄未开刃的训练用大刀,舞动得虎虎生风,气势汹汹。
刘备看向关羽张飞。张飞早已按捺不住,低吼一声:“大哥,让俺去撕了这厮!”刘备却微微摇头,怕张飞不分轻重把人给打死了,低声对关羽道:“云长,你去。十合之内,败他,但要留手,莫要重伤。”关羽丹凤眼闪过一丝了然,颔首:“明白。”
关羽解下佩刀,只提了一根普通的类似长矛的木质长杆,缓步走入场地。他依旧穿着那身绿色战袍,长髯垂胸,气度沉静,与对面躁动凶狠的王屯长形成鲜明对比。
“哼!装神弄鬼!看刀!”王屯长见对方如此托大,大怒,暴喝一声,抡起训练大刀,使足力气,一招力劈华山,朝着关羽当头砍来!风声呼啸,势大力沉,引得蹇图一派的人纷纷叫好。
关羽却是不闪不避,直到刀锋即将临头,才猛地侧身进步,手中木杆如同毒蛇出洞,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啪”一声点在了王屯长持刀的手腕脉门上!
“呃啊!”王屯长只觉手腕一阵剧痛酸麻,大刀险些脱手,攻势顿时一滞!不等他变招,关羽步伐如行云流水,木杆顺势下滑,轻轻一绊!王屯长下盘不稳,一个踉跄向前扑去。关羽手腕一抖,木杆如同有了生命般,借力打力,在他后背轻轻一按!“噗通!”一声闷响,王屯长庞大的身躯收势不住,竟被这看似轻描淡写的几下,直接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训练大刀也脱手飞出老远。
全场瞬间死寂!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两三合!关羽甚至脚下一步未移!用的只是一根木杆!那嚣张不可一世的王屯长,竟如同稚童般被戏耍,毫无还手之力地摔倒在地!
蹇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关羽收杆而立,看都未看地上羞愤欲绝的王屯长,对着卢植方向微微一抱拳,声音平静无波:“承让。”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好!”不知是谁先喝了一声彩,顿时,满场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那些中立的、卢植嫡系的将领们,无不面露兴奋之色!太解气了!这些平日里仗着宦官势力作威作福的家伙,早就该有人收拾了!这关羽关云长,真乃神人也!
张飞更是兴奋得哇哇大叫:“哈哈哈!好二哥!漂亮!”
卢植抚须的手微微顿住,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深深看了关羽一眼,又看向一脸平静的刘备,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他知道关羽张飞勇猛,却没想到竟至如此境界!这份举重若轻、对力量技巧的控制,已入化境!
刘备此时才上前一步,对着蹇图拱手,语气依旧“诚恳”:“蹇校尉麾下果然……呃,身手敏捷。多谢王屯长手下留情,让我这二弟侥幸胜了一招半式。看来我幽州儿郎,还需勤加操练,方能不负蹇校尉期望。”
“你!”蹇图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刘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下最得力的打手被人像耍猴一样打败,自己又被对方如此挤兑,脸面彻底丢尽!他猛地一甩手,脸色铁青,头也不回地钻回大帐去了。他那一系的几个人,也灰溜溜地跟了进去。
卢植此时面色一肃,沉声道:“蹇校尉部下学艺不精,狂妄自大,挑衅同袍,罚俸三月!王屯长,革去屯长之职,降为普通军士!”
处理完毕,他转向刘备和关羽,脸上露出笑容:“云长真乃虎将!玄德麾下,藏龙卧虎!有此良将精兵,何愁张角不破?今日较技,胜负已分。都散了吧!玄德,云长,翼德,随我回帐,今夜,定要与你们痛饮几杯!”
“谢恩师(中郎将)!”刘备三人躬身领命。
经此一事,营中再无人敢小觑这支幽州军。刘备之名,关羽之勇,伴随着这场干净利落的碾压式胜利,迅速传遍整个北军大营。卢植帐下那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将领,也纷纷主动向刘备示好。
夜色渐深,中军大帐内的酒宴气氛,终于变得真正热络起来。而刘备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广宗的血战,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