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曦？你在哪儿？”
“我在外面，和寒在一起。怎么了？”
“雨太大了，我……我没带伞，被困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了。你……你那边方便吗？或者……我打车回去？”
小曦愣住了。这个电话，这个内容，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不是质问，不是冷漠的通知，而是一个……求助？一个打破了长久以来僵硬模式的、略显笨拙的互动请求。
她沉默了几秒钟，电话那头的雨声和陈默等待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你把定位发我。我开车去接你。”小曦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我能听出那平静之下，一丝极其微弱的、波澜泛起的动摇。
“好……谢谢。”陈默的声音似乎也松了口气，随即挂了电话。
小曦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眼神复杂难辨。
“他……让我去接他。”她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对自己确认。
这是一个信号吗？是冰原裂开的第一道缝隙？还是仅仅是在暴雨这种极端天气下，迫不得已的、不具代表性的临时妥协？
我不知道。小曦显然也不知道。
她站起身，拿起包和车钥匙。“我得去了。”
我点点头：“路上小心，雨大慢点开。”
看着她匆匆走入咖啡厅连接商场的通道，身影消失在昏暗的灯光下，我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暴雨如注，洗刷着城市的尘埃，也仿佛在冲刷着某些凝固的东西。
这个意外的、因暴雨而生的电话，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它太小，太偶然，远远不足以改变整个僵局。陈默回去后，很可能又会恢复沉默。那些根深蒂固的情感互视模式，也不会因为一次接送而瞬间改变。
但无论如何，某种绝对静止的状态被打破了。那通电话，那声“谢谢”，以及小曦此刻正行驶在暴雨中前去接他的事实，本身就是一个事件。它在这个漫长而痛苦的冷战叙事中，插入了一个新的、未被定义的变量。
小曦在去接他的路上，会想什么？陈默在便利店等待的时候，又会想什么？当他们在雨幕中重逢，四目相对时，会是怎样的光景？
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但我知道，当小曦回到家，无论后续如何，她下一次心理咨询的内容，注定会有所不同。因为今天，她不仅挖掘了旧伤，也遭遇了一个意外的、打破剧本的“现在”。
暴雨仍在继续，仿佛要涤荡尽人间所有的郁结。而城市的一角，一辆车正载着一段破裂的关系，和一个微弱的、不知能否持续的信号，在雨水中艰难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