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留在这里!必须立刻离开!
我强忍悲痛,将墨渊的遗体轻轻放平,拿起几乎碎裂的月曦剑和滚烫的星符,深深看了一眼那张笼罩天穹的魔君面孔,将无尽的恨意与责任埋藏心底。
然后,我转身,依照星符指针最后指引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坠星山脉的深处,亡命奔去!
身后的威压如影随形,仿佛随时都会将我碾碎。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穿过扭曲的林地,越过腐蚀的山岩,直到前方出现一片相对开阔的山巅。山巅之上,一座由洁白玉石垒砌而成的、布满岁月痕迹的古老祭坛,在暗红天幕下静静矗立。祭坛中央,有一个与之前源初祭坛类似的凹槽。
星符的指针,笔直地指向那里!
就是这里!观星祭坛!
我冲上祭坛,将滚烫的星符毫不犹豫地按入了凹槽之中!
“轰隆——!!!”
仿佛触动了某个沉寂万古的开关!整座祭坛剧烈震动起来!凹槽中的星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太阳般刺目的银色光辉!
这光辉冲天而起,悍然冲破了笼罩天地的暗红魔云!祭坛上那些古老的符文依次亮起,引动了冥冥中存在于九天之上的星辰之力!
与此同时,我手中那濒临破碎的月曦剑,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自行悬浮起来,飞到了光柱中央!
奇迹发生了!
祭坛引动的纯净星辉,与月曦剑本身蕴含的、源自圣女的月华之力(尽管微弱),在星符的调和下,开始交融、共鸣!
璀璨的银辉与清冷的月白光芒交织在一起,如同为残剑披上了一层光之纱衣。星辉如同最细腻的工匠,开始缓慢而坚定地修复月曦剑身上的裂痕!那些狰狞的缺口在光芒中逐渐弥合,黯淡的剑身重新变得莹润,那颗灰翳的宝石,也如同被拭去尘埃,内部重新亮起了温润而明亮的月白色光晕!
一股磅礴而熟悉的力量,从修复中的月曦剑反馈到我的体内,治愈着我的伤势,补充着我枯竭的精神力!脑海中,圣女曦的记忆碎片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完整,仿佛与她并肩作战,感受着她的信念、她的悲伤、她的决绝……
星月交辉,圣剑重光!
然而,这逆天之举,也彻底激怒了远方的存在。
“蝼蚁……安敢窃取光明!”
一个无法形容其浩瀚与恐怖的意念,如同亿万雷霆,直接在我灵魂深处炸响!暗红的天幕被一只无边无际的、由纯粹黑暗与扭曲法则构成的巨手撕裂!那巨手遮蔽星空,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朝着观星祭坛,朝着正在重光的月曦剑,朝着我,狠狠拍下!
这是蚀月魔君真正的力量!远超之前注视的千百倍!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我心中却一片平静。
我伸出手,握住了那柄已然修复大半、光华流转、嗡鸣清越如同凤鸣的月曦剑!
不再是残破的冰冷,而是血脉相连的温润与强大!
圣女曦的意志,墨渊的牺牲,我的执念,此刻完美地融为一体。
我举剑向天,剑尖直指那覆压而下的黑暗巨手。修复后的月曦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辉,不再是苍白,而是纯净无瑕的月白,其中流淌着璀璨的星屑银河!
“曦光不灭,星月永存!”
我朗声长吟,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信念,化作这最终的一剑!
一道融合了极致月华与周天星辉的、仿佛能开辟混沌、重塑乾坤的煌煌剑光,自剑尖喷薄而出,逆着黑暗,冲向那覆压而下的魔君之手!
剑光与黑暗巨手于九天之上轰然碰撞!
没有声音,所有的声音都被极致的光暗交锋所吞噬。只有一片纯粹的白与极致的黑在相互侵蚀、湮灭!
视野被无尽的光暗充斥,意识在巨大的冲击下变得模糊……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光芒与黑暗同时褪去。
我发现自己依旧站在观星祭坛上,手中的月曦剑光华内敛,温润如玉,剑身完好无损,只有几道淡淡的银线如同装饰般留存,证明着它曾经的伤痕。天空中的暗红色魔云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久违的、清冷的星光与月光从缺口中洒落,照亮了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
蚀月魔君的巨手消失了,那道恐怖的意志也如潮水般退去。远处,魔气的浓度似乎减弱了一些,废墟中隐约传来一些微弱的、代表着生机的声音。
我们……成功了?至少,是击退了魔君的这一击,为这个世界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月曦剑,感受着其中流淌的、与自己同源的力量,以及那份沉甸甸的守护责任。
然而,一阵强烈的剥离感突然袭来。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晃动,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手中的月曦剑变得轻盈、透明……
我知道,梦,要醒了。
这趟斩魔之旅,这承载了另一个世界希望与悲伤的旅程,即将结束。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开始透出微光的废墟,看了一眼手中的圣剑,将所有的记忆与感悟深藏心底。
然后,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
我猛地睁开眼睛。
熟悉的书房,冰冷的屏幕,未写完的代码。窗外,是都市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只有零星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是梦。
一场漫长、真实、惊心动魄的梦。
我抬起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月曦剑的温润触感,脑海中那辉煌与破灭交织的景象、墨渊前辈临终的嘱托、以及最终星月交辉的壮丽,依旧清晰如刻。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极其淡薄的、若隐若现的印记——一弯银月环绕着一颗微星的图案。
不是幻觉。
那段旅程,那些牺牲,那份责任,并非虚妄。
它们以某种方式,在我的灵魂深处,留下了永恒的烙印。
我握紧手掌,感受着那印记传来的、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暖意。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