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总,我……我身体很不舒服,今天能不能……”我试图争取。
“不舒服?”钱老板打断我,小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和怀疑,“我看你精神挺好的嘛!别找借口!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在这个行业混?今晚必须弄完!”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的时间和健康,不值一提,只有完成工作才有价值。
“咔哒!”他又无意识地敲了一下回车键,像是在给我的命运盖章。
那一刻,我看着他那张油腻而专横的脸,听着那熟悉的、已成为梦魇一部分的声音,一个清晰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继续待下去,我可能真的会疯掉,或者……被那个梦彻底吞噬。
我没有再争辩,只是低下了头,含糊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钱老板满意地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那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又看了看屏幕上那永远“不够完美”的镜头,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下班时间一到,我在同事们惊讶的目光中(我通常是最后一个走的),迅速关闭电脑,收拾东西,第一个冲出了公司。
我需要休息,需要睡眠,更需要……摆脱这个环境。
回到出租屋,我感到一种短暂的解脱。但恐惧并未远离。我知道,睡眠可能再次将我送入那个恐怖的剪辑室。
我拿出笔记本,按照寒的建议,开始记录今天的遭遇和梦境的细节。当我写到那声与现实对应的“咔哒”声时,笔尖不由自主地加重,几乎要划破纸页。
夜幕降临。我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努力让自己放松,祈祷能有一个平静的夜晚。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再次沉沦。
熟悉的窒息感包裹而来。
我又回到了那间无声的剪辑室。
依旧是被三块显示器包围,屏幕上依旧是那三秒的“金汤肥牛”镜头。
我的双手再次不受控制地开始重复那无意义的剪辑循环。
但这一次,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我“听”到了声音。不再是后期添加的,而是……环境音。
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是……电流的滋滋声,还有……一种遥远的、仿佛隔了几层墙壁传来的、压抑的啜泣声?
而那个“咔哒”声,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密集,仿佛敲击者就在我的脑后。
我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试图转动脖颈,看向身后。
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一抹深色的、布料的东西,就在我椅子的阴影里。
与此同时,屏幕上的演员,他的脸开始像融化的蜡像一样缓慢地扭曲,他的眼睛不再是空洞,而是充满了某种……恶意的智慧,死死地盯着我,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了一个与钱老板惯有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惊人相似的弧度!
他想说什么?
不!
我在梦中发出无声的呐喊,用尽全部意志力,猛地睁开了眼睛!
现实。
我还在床上。冷汗淋漓。
但我的耳朵里,似乎还残留着那微弱的啜泣声和清晰的“咔哒”回响。
我颤抖着摸过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三点。
我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而我知道,只要我再次闭上眼,那个循环剪辑室,那个身后的阴影,那个与老板表情重叠的鬼脸,还会等着我。
现实与梦境的边界,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崩塌。
我蜷缩起来,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入其中。
辞职的念头,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而坚定。
但……辞职,真的能摆脱这一切吗?
那个梦,那个“它”,真的会因为我离开公司,就放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