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闫沫……”
小刀说到这里,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动容,“那孩子,把他从小到大攒的所有钱,三万块左右,一分不剩,全捧到我面前,哭着求我来救你…
…我当时这心呐,一下子就软了。这么好的孩子,这么念着你。那会儿我就在想,这要是随了你们老阎家那点根性……或许,还真养不出闫沫这样的……”
小刀话还没说完,旁边的阎解成猛地用那双粗糙肮脏的手捂住了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不住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像受伤野兽的哀嚎。
他在心疼孩子,心疼闫沫那份赤诚的孝心,或许,更是在恨自己这不争气的命,恨自己把日子过成了这摊人人避之不及的烂泥!
好半天,他才勉强止住悲声,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我爹我妈!”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我记得清清楚楚,小时候那药!就让我硬扛着!扛是扛过来了,
可……可落下了这断子绝孙的病根!毁了我一辈子啊!可……可他们是我爹妈!我就算心里恨不得杀了他们,又能怎么样?我能怎么样?!”他挥舞着手臂,像要抓住什么,最终却无力地垂下。
小刀不想再听这些陈年烂账的哭诉了,这些都改变不了现状。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从老板包里掏出一沓不算太厚但也绝不算薄的钞票,塞到阎解成手里。
“行了,过去的就过去了。你找个电话,给于莉,给闫沫报个平安,告诉他们你没事了。
我……在这边还有点私事,转悠两天就开车回去了。”
他顿了顿,看着阎解成那双重新燃起一点卑微希望的眼睛,最终还是补了一句,带着点过来人的提醒,“往后啊,长点记性。别人能干的买卖,你不一定行。
不是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安稳点,比什么都强。”
说完,小刀转身,走向路边那辆挂着特殊广州牌照、崭新威猛的“军刀”越野车,拉开车门,发动引擎,车子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汇入了车流,很快消失在阎解成的视野里。
阎解成攥着手里那沓带着小刀体温的钞票,呆呆地看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
那车,那牌照,那挥手间解决问题的气度……“丫的,小刀就是牛逼……”他喃喃自语,一股混合着嫉妒、羡慕和无力感的酸水冒了上来,“只要沾上他的女人,就没一个愿意离开的,都死心塌地跟着他……”
他又想起了儿子闫沫,那眉眼,那身板,那豁达开朗的性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刀。再想想自己这憋屈、残缺的前半生…
…一个荒谬却又带着点解脱意味的念头,突然从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幸好……幸好于莉当初跟了他……幸好,没再养出一个小号的‘阎解成’来遭罪……”
他深吸了一口南方潮湿闷热的空气,攥紧了手里的钞票,步履蹒跚地,朝着最近的那个绿色的公用电话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