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在空间里睡得不踏实,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香港儿子皱巴巴的小脸,一会儿是那三个吊死鬼暴突的眼珠子,最后都定格在周小碗教儿子认字时那温婉又带着点倔强的侧脸上。
天蒙蒙亮,他就醒了,扒在空间口继续瞅。
周小碗起了,先倒了尿罐,又领着儿子去院角茅坑解手。然后打水洗漱,给那小崽子周刀刀也擦洗干净,换上虽旧却整洁的衣裳。灶膛里升起火,熬了小米粥,煮了个鸡蛋,还炒了一盘看不出是啥的青菜,绿汪汪的。娘俩坐在小桌前,安静地吃着。她不用像村里其他人那样急着去队里上工挣工分,像个局外人,守着这小院,日子清苦,却也勉强过得去。
小刀正琢磨着这女人哪来的钱粮支撑这不下地的日子,麻烦就上门了。
一只芦花老母鸡扑棱着翅膀,不知咋地钻进了院门。院里那条半大的黑狗本来趴着打盹,见状猛地窜起,一口就精准咬住了鸡脖子!母鸡嘎地惨叫两声,扑腾几下就没了动静。
“天杀的啊!我的鸡!”一个胖娘们举着烧火棍旋风般冲进院子,一眼看见黑狗叼着她的宝贝母鸡,眼都红了,骂骂咧咧一棍子就砸在黑狗背上!
黑狗吃痛,呜咽一声松了口,但那野性也被打了出来,猛地一个扑跃,竟将那胖娘们撞了个四脚朝天!不等她爬起,狗嘴就朝着她腿肚子咬去!
“啊——救命啊!狗咬人啦!”胖娘们杀猪般嚎叫起来。
周小碗闻声从屋里跑出来,脸色发白,远远站着喊:“黑子!松开!快松开!”周刀刀吓得躲在她身后哇哇大哭。可那黑狗压根不听她的,龇着牙还在撕扯。
那胖娘们连滚带爬逃出院子,不一会儿,她男人——一个满脸横肉、绰号“二狗子”的汉子——就举着一杆老旧的土枪冲了回来,红着眼冲进院子,二话不说,对着那还在呲牙的黑狗“咚”就是一枪!
铁砂喷溅,黑狗惨嚎一声,倒在血泊里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操你妈的周小碗!养的好畜生!敢咬我婆娘!还吃了老子的鸡!”二狗子提着冒烟的土枪,朝着紧闭的屋门破口大骂,“给老子滚出来!赔钱!”
那胖娘见狗死了,也来了劲,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没天理了啊!外来户养的恶狗要咬死人了啊!看看给我咬的!六个血窟窿啊!赔钱!不赔钱老娘跟你没完!”
动静闹大了,下早工回来的村民围了一圈,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却没一个人上前劝解。眼神里多是看热闹的兴味,偶尔夹杂几分对二狗子这家村霸的畏惧。
“二狗子这混球,又讹上人了……”
“这周寡妇也是倒霉,惹上他家……”
“少说两句,让他听见没你好果子吃……”
屋里,周小碗的声音带着颤抖,隔着门板传出来:“二……二狗哥……我赔,我赔钱……你说个数……”
“个数?”二狗子唾沫星子横飞,“鸡值十块!我婆娘的伤,没一百块治不好!精神损失费再算三十!还有这打狗的枪药钱!一共一百五!少一个子儿老子把你屋拆了!”
他顿了顿,又指着那死狗:“这死狗肉归我!妈的,咬人畜生,正好炖了补补!”
“一……一百五?”周小碗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家里现在没那么多钱……就五六十块钱和点粮票……还得过日子……宽限几天行不行?”
“宽限个屁!”二狗子一脚踹在门板上,哐当作响,“今天拿不出钱,就拿你这屋里的东西抵!再不行,把你儿子抱走卖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