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匣中的玄铁令牌与羊皮地图,如同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苏荔坐立难安。皇后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庞大而狰狞,几乎要压垮长春仙馆的殿宇。谋逆!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缠绕得她几乎窒息。
她将自己关在内书房,门窗紧闭,只留一盏孤灯。令牌冰冷的触感和地图上那诡异的“x”标记,在她脑中反复盘旋。这不是简单的后宫倾轧,这是足以诛九族的大罪!乌拉那拉氏怎么敢?她又所图为何?仅仅是为了保住后位?不,这代价太大,风险太高。背后一定还有更深的原因,更庞大的利益网络。
苏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惊天秘闻,越需谨慎处置。此刻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她将令牌和地图重新锁入匣中,藏于密室。现在还不是禀报雍正的时候。证据太单薄,一枚来历不明的令牌,一张含义模糊的地图,几句死无对证的残言,根本不足以扳倒母仪天下十余年的皇后。反而会打草惊蛇,逼对方狗急跳墙。
她需要更多、更硬的铁证。需要弄清楚那图腾代表什么,那地图标记何处,皇后与前明余孽究竟有何勾连,以及……那尊至关重要的玛瑙罗汉,到底藏在哪里!
“来人。”她声音低沉。
粘杆处副统领如幽灵般现身。
“三件事。”苏荔目光锐利,“第一,秘密寻访熟知前明旧事、尤其是暗语图腾的能人异士,务必可靠。将这图腾临摹下来,小心查问,但要绝对隐秘,不得泄露来源。”
“第二,挑选绝对忠诚、身手绝佳的好手,按图索骥,秘密探查西山那个标记点。记住,只远观,记录地形、有无人员出入,绝不可靠近,更不可暴露行踪。我要知道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三,加派人手,严密监控坤宁宫所有出入人员,特别是与宫外、尤其是与僧道、三教九流有接触者。一有异动,立刻来报。”
“嗻!奴才明白!”副统领领命,神色凝重。
安排完这些,苏荔知道,自己能做的主动出击暂时只有这些。剩下的,是耐心的等待,和应对可能到来的风暴。
接下来的日子,苏荔表现得异常平静。她甚至比以往更勤勉地处理宫务,将翊坤宫清算的后续事宜处理得井井有条,赏罚分明,令人挑不出错处。对坤宁宫,她保持了十足的恭敬,每日请安问讯不断,份例用度皆按最高规格供给,仿佛对皇后的“病情”关切备至。
这种滴水不漏的恭顺,反而让坤宁宫那边有些摸不着头脑。皇后依旧称病静养,但偶尔召见低位妃嫔或内务府管事时,言语间会似无意地提及懿贵妃近日“辛劳”,赞其“能干”,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这日,齐贵人李氏竟疯疯癫癫地闯到了长春仙馆外,哭喊着要见懿贵妃,口口声声说“有人要毒害三阿哥”,被守门太监死死拦住。消息传到苏荔耳中,她只淡淡道:“齐贵人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惊扰圣驾岂是儿戏?送回景仁宫,加派太医好生诊治,没有本宫手谕,不得出宫门半步。”
处理得干脆利落,既避免了与这疯妇纠缠,也杜绝了有人借机生事的可能。所有人都看得出,这位新晋的懿贵妃,手腕愈发老练沉稳。
裕妃耿明月又来串了几次门,话里话外无非是打探口风,暗示皇后近日“心情似有好转”,又或提及某些低位妃嫔对懿贵妃“独揽大权”颇有微词。苏荔皆以“皇后娘娘凤体康健乃六宫之福”、“宫务繁杂,妹妹年轻,还需各位姐姐帮衬”等官话套话轻松挡回,不接茬,不表态,让裕妃每次都无功而返。
苏荔心知肚明,这是皇后在试探,在用各种方式给她施加压力,想逼她出错,或者逼她亮出底牌。她绝不能自乱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