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滞之物?”雍正声音冷得像冰,“何处而来?”
“微臣……还需查验娘娘今日饮食起居所用之物。”孙太医额角见汗。
“查!给朕彻查!”雍正厉声道,目光如电扫过殿内众人,“今日娘娘所用所触之物,一应封存!澹怀堂上下,给朕仔细的搜!”
皇帝震怒,无人敢怠慢。很快,苏荔午间用过的茶盏、点心、乃至榻上铺的软褥、手中看过的书卷,悉数被拿到外间。
孙太医一一查验,当查到一个半旧的刺绣靠枕时,他鼻翼微动,又仔细闻了闻,脸色一变:“皇上,此物……似有古怪。”
那靠枕是内务府前几日新送来的,说是用新棉和安神香料填充。
苏荔觉着花色素雅,便留下了。
孙太医取来银刀,小心翼翼拆开靠枕一角,掏出些许填充物,只见雪白棉絮中,混杂着一些极细微的、暗褐色、散发着淡淡异香的碎末
。“这是……‘透骨香’的根茎磨成的粉!此物性极寒凉,常人久闻尚无大碍,但于孕妇……尤其体质敏感者,长期接触,可致血行滞缓,胎动不安!”
殿内死寂!竟有人将如此阴毒之物,缝在日常用的靠枕里!
雍正脸色铁青,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将空气冻结。
他盯着那堆褐色粉末,眼中风暴凝聚。这已不是争宠,这是谋害皇嗣!
“好……好得很!”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内务府是谁经手此物?给朕揪出来!一查到底!”
他转身大步走入内室,来到榻边。苏荔已喝了孙太医紧急调配的安胎药,气息稍平,但依旧虚弱。见雍正进来,她挣扎着想起身。
“躺着别动。”雍正按住她的肩,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他俯身,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温,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觉得如何?”
“谢皇上关心,奴婢……好多了。”
苏荔声音虚弱,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果然来了,而且来得如此阴险,如此悄无声息!若非她今日反应剧烈,后果不堪设想!
“是朕疏忽了。”雍正看着她苍白的脸,眼底情绪翻涌,有后怕,有愤怒,更有一种深沉的怜惜,“竟让这等宵小之辈,钻了空子。”
他沉默片刻,忽然对侍立一旁的苏培盛沉声道:“传朕旨意:懿嫔静养期间,澹怀堂即日起列为禁苑,无朕手谕,任何人不得擅入!一应饮食用药,皆由太医院院使孙太医亲自掌管,御药房专人配制,经苏培盛与你(指云珠)二人之手,方可送入!内务府再送来的物件,需经粘杆处查验,方可入库!”
这道旨意,等于将澹怀堂变成了一个由皇帝心腹层层把守的铜墙铁壁!这是前所未有的严密保护!
“奴婢……谢皇上隆恩!”苏荔眼中泛起湿意,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感激。她知道,这道旨意,不仅是保护,更是雍正态度的明确宣示——这个孩子,他极其看重,不容有失。
“你好生歇着。”雍正替她掖了掖被角,动作略显生硬,却透着一股笨拙的认真,“凡事有朕。”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言,包含了太多内容。
然后,他转身离去,背影带着凛冽的杀气。可以想见,内务府乃至整个后宫,即将迎来一场怎样的清洗。
殿内重归寂静。苏荔躺在榻上,望着帐顶繁复的花纹,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
靠枕事件,只是一个开始。对手在暗处,手段层出不穷。今日是香料,明日可能是饮食,后日可能是“意外”……
她抚上小腹,感受着那里微弱的心跳。
孩子,额娘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这场战斗,方才吹响了真正的号角。
而她与那位冷面帝王之间,因这共同需要守护的血脉,似乎也结下了一道更为牢固的、生死与共的纽带。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