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需要查探什么?那位老嬷嬷,有何特征?”苏荔问道。
“她姓贺,早年在……在孝懿仁皇后宫中当过差,据说知道一些关于……关于某些皇子出生时的宫廷秘闻。后来因故被放出宫,有人说她回了热河老家。这是唯一的线索。至于玉佩具体关联何事,巴特尔信中未明言,只说是关键信物,或许……那贺嬷嬷认得此物。”老何语焉不详,但“皇子出生”、“宫廷秘闻”这几个字,已让苏荔心惊肉跳。
这玉佩,难道真的关乎皇嗣血脉?难怪四爷府、佟佳氏等势力紧追不舍!
“此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老何站起身,“你先在货栈后院住下,没有我的吩咐,不得随意走动,更不可泄露身份。我会给你安排个合适的身份。对外,你就是我从人市上买来的哑女丫鬟,叫‘小满’。”
哑女小满……又一个全新的、卑微的身份。苏荔已然麻木,点头应下。
老何唤来一个心腹婆子,带苏荔去后院安置。住处是货栈后院一间堆放杂物的狭小耳房,寒冷简陋,但总算有了遮风挡雨之地。
接下来的几天,苏荔安分守己地扮演着“小满”,穿着破旧棉袄,每日做些打扫院落、清洗厨具的粗活,对任何人都低着头,从不开口。货栈里的人只当她是掌柜新买的可怜哑女,并未过多留意。
她暗中观察着货栈的运作和往来人员。聚源货栈果然不简单,时常有看似普通、但气度不凡的客人从后门进入,与老何密谈。送往行宫及各府邸的货物也颇为讲究,显然背后关系盘根错节。
老何似乎并不急于让她行动,只是让她先熟悉环境。直到五天后,机会来了。
这天,货栈要往行宫外围的一处侍卫营房送一批新鲜的鹿肉和山鸡。带队的是货栈一个姓王的管事,老何特意吩咐让“小满”跟着去,帮忙搬点轻省东西,见识见识。
苏荔心中明白,这是老何安排的“见习”,让她熟悉路线和接触行宫外围人员的机会。她低着头,默默跟着车队出发。
侍卫营房位于行宫东侧围墙外,气氛森严。王管事显然与守门侍卫相熟,递上腰牌,说了几句好话,车辆便被放行进入外围院落。苏荔和其他杂役一起,低头搬运货物,眼睛却飞快地扫视着四周。
营房内多是些低阶侍卫和仆役,喧闹粗鲁。苏荔搬着东西,耳朵竖起,捕捉着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但听到的多是些抱怨差事辛苦、议论哪个宫女标致之类的闲话,并无特别之处。
就在她有些失望时,两个看似是厨房帮佣的老嬷嬷在一旁井边洗菜,低声闲聊的话飘入了她的耳中。
“……听说了吗?昨儿个宫里又请太医了,说是皇上昨夜批阅奏章又到了后半夜,犯了头风……”
“唉,皇上勤政,可也得顾着点龙体啊……说起来,还是早年伺候过孝懿仁皇后的贺嬷嬷有福气,早早放出来,在狮子沟那边享清福咯……”
“嘘!小声点!提她作甚?都多少年的事了……”
“也是……不过听说她家那个侄孙子,前阵子好像在京里惹了什么事,差点牵连到她……”
“可不是嘛,这宫里头出来的,哪个身上没点故事?能安稳养老就是造化咯……”
狮子沟!贺嬷嬷!苏荔的心脏狂跳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她强压激动,默默记下了“狮子沟”这个地名。
卸完货,返回货栈的路上,苏荔心中已有了计较。狮子沟是承德北面的一处村落,并不算远。她必须想办法去那里找到贺嬷嬷!
当晚,她将听到的消息悄悄告诉了老何。老何闻言,沉吟良久,道:“狮子沟……我知道那里。贺嬷嬷确实住在那边,深居简出。但贸然前去,恐引人怀疑。需得找个合适的由头。”
几天后,机会来了。货栈需要派人去狮子沟那边的山民家中收购一批新采的榛蘑和木耳。老何便顺势派了王管事带两个伙计,并指上了“手脚勤快”的“小满”一同前去。
苏荔心中激动,知道关键时刻即将到来。她能否从贺嬷嬷口中,揭开玉佩背后的惊天秘密?
车队一路向北,离开承德街市,进入丘陵地带。狮子沟村坐落在山坳之中,只有几十户人家,十分僻静。根据老何事先打听到的模糊地址,他们找到了村西头一处独门独户、略显破旧但收拾得干净的院落。
王管事上前叩门。良久,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眼神却依旧锐利的老嬷嬷探出头,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找谁?”
“请问是贺嬷嬷吗?”王管事堆着笑脸,“我们是城里聚源货栈的,来收山货。”
贺嬷嬷打量了他们几眼,目光在低着头的苏荔身上停留了一瞬,才淡淡道:“山货没有,你们走吧。”说着就要关门。
“嬷嬷且慢!”王管事连忙抵住门,递上一点碎银子,“我们掌柜的久仰嬷嬷大名,特意让我们来,除了收山货,还想向嬷嬷打听点早年宫里的旧事,关于……关于一些老绣样的针法……”这是老何教的借口。
贺嬷嬷脸色一沉:“宫里的规矩,出来了就不该再提!你们走吧!”她语气坚决,再次要关门。
眼看就要错过机会,苏荔心急如焚。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贴身藏着的玉佩,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抬起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贺嬷嬷,同时悄悄将玉佩的轮廓在衣襟下顶起一点,让对方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凸起。
她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和动作暗示。
贺嬷嬷的目光再次落到苏荔脸上,当她看到苏荔衣襟下那隐约的玉佩轮廓时,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晃了一晃,仿佛见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她死死盯着苏荔,嘴唇颤抖,半晌,才用极其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声音,喃喃道:
“你……你这玉佩……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