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吏又随意看了看店里的绸缎,便告辞离开了。
苏荔松了口气,退回井边,后背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形迹可疑的北地女子”?这分明是意有所指!追捕她的网,果然已经撒到了江南!这瑞锦祥,真的安全吗?丁掌柜知道她的身份,他会守口如瓶吗?
疑虑像藤蔓一样缠绕上心头。她感觉刚刚获得的一点安稳,又开始摇摇欲坠。
傍晚,丁掌柜来到后院,像往常一样查看晾晒的绸缎,目光扫过苏荔时,似乎比平日多停留了一瞬,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这种沉默,反而让苏荔更加不安。
夜里,她躺在简陋的厢房床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久久无法入睡。她想起影七,想起那本被拿走的小册子,想起四爷府的重重迷雾。自己就像一颗被投入深水的石子,虽然暂时沉底,但激起的涟漪,却不知会扩散到何方,又会引来怎样的暗流。
几天后,一个看似寻常的午后,铺子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那是一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中年妇人,带着两个丫鬟,指名要挑选上等的苏绣料子做屏风。丁掌柜亲自出面接待,将妇人引至内堂看样。
苏荔当时正在后院分线,无意中听到内堂传来妇人与丁掌柜的对话片段。妇人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久居人上的威严,她似乎对刺绣极为精通,点评料子时用语专业,甚至提到了宫内流行的某些针法和纹样。
“……这‘凤穿牡丹’的底稿,线条还是欠些流畅,不如去年内务府采办的那批……听说京里近来风声紧,好些老绣坊的图样都不敢用了……”妇人似是无意间说道。
内务府?京里风声?苏荔的心猛地一跳!这妇人绝非普通富家太太!她是在试探?还是无意流露?
丁掌柜的回答滴水不漏:“夫人好眼力。小店手艺粗浅,岂敢与宫内相比。至于京中之事,小老儿僻处常州,实不知情。”
妇人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很快选好了料子,付了定金,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客人走后,丁掌柜来到后院,脸色凝重。他看了一眼正在低头分线的苏荔,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近日无事不要出院门,尤其不要去码头和城隍庙一带。”
苏荔心中凛然,连忙应道:“是,掌柜的。”
丁掌柜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但这句没头没尾的警告,却像一块巨石投入苏荔心湖,激起千层浪。码头?城隍庙?那里有什么?是发现了追兵的踪迹?还是另有玄机?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平静的日子恐怕快要结束了。
又过了两日,苏荔在清洗一批准备染色的白绸时,发现绸缎的边角处,用一种极淡的、近乎透明的药水,写着几行细小的、她完全不认识的字符!这绝不是织造时留下的标记,更像是某种秘密的通信!
她吓得差点叫出声,强自镇定地将那块绸缎单独放在一边,装作若无其事。晚上,她趁无人注意,悄悄将那块绸缎藏了起来。她不敢告诉丁掌柜,也不知道这字符意味着什么,是福是祸。
恐惧如同蔓延的苔藓,悄然覆盖了她的心。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无形的大网中央,四周充满了未知的眼睛和危险的气息。
这天夜里,常州城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苏荔被雷声惊醒,再无睡意。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世界,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巨大恐惧和迷茫。
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后院!就在那一刹那,苏荔惊恐地看到,对面厢房的屋顶上,似乎有一个模糊的黑影,正一动不动地窥视着她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