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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漕船上的贵人与瓜洲码头的暗影(2 / 2)

第二天,她借口想找份工,向客栈掌柜打听瓜洲码头有哪些大商号或货栈。掌柜是个健谈的中年人,掰着手指头数了几家,其中果然有“义兴货栈”。

苏荔故作随意地问:“这义兴货栈规模挺大吧?听说最近好像有点麻烦?”

掌柜的闻言,脸色微变,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客官,打听这个干嘛?‘义兴’的事可不敢乱说!背景深着呢,听说……听说跟京城里的大人物有关,前阵子好像出了什么岔子,被衙门盯上了,现在风声紧得很!您要是找活干,还是去别家吧,免得惹祸上身!”

京城里的大人物?苏荔的心跳加速!果然如此!这“义兴”很可能就是年羹尧那条线上的白手套!它的麻烦,是否与四爷府清查账目有关?自己被追杀,是否也与此有关?

这个发现让她既恐惧又兴奋。恐惧的是对手的能量远超想象;兴奋的是她似乎摸到了一点真相的边缘。

她不敢再贸然打听,但将“义兴货栈”牢牢刻在心里。

又过了两天,苏荔的银两所剩无几,客栈老板开始催账。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这天夜里,她再次拿出那块漕帮铁牌,在灯下反复摩挲。冰凉的触感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她想起沈先生深不可测的眼神,想起冯掌柜的嘱托,想起一路的艰险……

最终,求生的本能让她下定决心:必须主动接触漕帮!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找到庇护和信息的途径!风险再大,也比坐以待毙强!

她记得客栈掌柜说过,瓜洲码头最大的漕帮把头姓雷,外号“雷老虎”,主要在漕粮码头一带活动。她决定第二天就去碰碰运气。

第二天一早,苏荔退掉客房,将最后一点银两藏在贴身处,朝着漕粮码头走去。码头上人声鼎沸,扛包的苦力、监工的管事、来往的商贾络绎不绝。她小心翼翼地穿梭其中,寻找着可能的目标。

她看到一个穿着绸衫、面色凶悍、指挥着苦力卸货的壮汉,旁边的人都恭敬地称他“雷爷”。想必这就是雷老虎了。

苏荔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上前,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恭敬地行了一礼:“这位爷,打扰了。”

雷老虎斜睨了她一眼,见是个面生的小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哪来的小子?没看见爷正忙着吗?”

苏荔连忙压低声音道:“雷爷,小的受人之托,带来一件东西,想请雷爷过目。”说着,她迅速亮了一下袖中的铁牌。

雷老虎的目光扫过铁牌,尤其是那个“漕”字,脸色骤然一变,凶悍之气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疑和审视。他上下打量着苏荔,沉声道:“你跟我来。”

他领着苏荔走到码头边一个堆放麻袋的僻静角落,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低声道:“牌子哪来的?”

苏荔按照想好的说辞回答:“是一位姓‘九’的爷让小的来的。”

“九爷?”雷老虎瞳孔微缩,声音压得更低,“九爷他……他人在哪里?”

苏荔摇摇头:“九爷只让小的来瓜洲找雷爷,说雷爷自会安排。”

雷老虎眉头紧锁,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在权衡什么。半晌,他才开口道:“九爷……恐怕出事了。现在帮里风声很紧,你这牌子太扎眼。这样,你先跟我去个地方安顿下来,等风声过了再说。”

苏荔心中一惊,九爷果然出事了!但雷老虎愿意收留她,总算是个好消息。她连忙点头:“全凭雷爷安排。”

雷老虎叫来一个心腹伙计,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对苏荔说:“你跟他走,他会安排你住下。记住,没事别乱跑,更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牌子的事!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小的明白!多谢雷爷!”苏荔感激道。

她跟着那个沉默寡言的伙计,离开了喧闹的码头,七拐八绕,走进了一片鱼龙混杂的棚户区,最终在一间极其简陋、靠近河边的破旧木屋前停下。

“你就住这儿。每天会有人送饭来。需要什么跟我说。没事别出门。”伙计冷冷地交代完,便转身离开了。

苏荔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内只有一张破床、一张歪腿桌子和一个木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条件比清江浦的茶馆还要差,但至少暂时安全了。

她关上门,靠在门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前途依旧未卜,但总算又找到了一个暂时的落脚点。雷老虎的态度暧昧,既像是庇护,又像是软禁。但无论如何,她终于接触到了漕帮的核心边缘。

她需要耐心等待,摸清雷老虎的意图,并想办法打探更多关于“义兴”和当前局势的消息。

几天下来,苏荔老老实实待在木屋里,送饭的伙计每天准时出现,放下食物就走,从不与她交谈。她试图套话,但对方口风极紧。

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被一张网罩住了,看不到网外的情形。

这天夜里,风雨交加,河水拍打着岸边的木桩,发出哗哗的声响。苏荔躺在冰冷的板床上,难以入眠。

突然,她听到窗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有节奏的叩击声。

笃,笃笃。

和四爷府时那个神秘人的信号一模一样!

苏荔浑身一僵,猛地坐起身来,心脏狂跳!他(她)竟然跟到了瓜洲?!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压低声音问:“谁?”

窗外沉默片刻,传来那个熟悉的、刻意压低的沙哑声音,这次带着一丝急促:

“雷不可信,速离此地。明日午时,城隍庙后巷,有人接应。示牌为证。”

话音未落,脚步声已迅速远去,消失在风雨声中。

苏荔僵在原地,浑身冰凉。

雷老虎不可信?明天午时城隍庙后巷?新的接应点?

这消息是真是假?是救命稻草?还是新的陷阱?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为何一次次救她?目的何在?

风雨声中,苏荔握着那块越来越烫手的铁牌,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陷入了更深的迷惘和恐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