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荔心中起疑,但不敢阻拦,只能默默记下这批账册的编号和年份(康熙四十六年至四十七年),与她之前记录的被销毁账册年份衔接。她感觉,正有一股力量在系统地抹去某个特定时期的痕迹。
傍晚,她回到住处,发现那两位“照应”嬷嬷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异样,带着一种探究和审视。她的心猛地一紧!难道自己的准备被发现了?
她强作镇定,像往常一样与她们打招呼,然后关门进屋。她仔细检查了藏东西的地方,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或许只是错觉?还是……监视升级了?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噩梦连连。
第二天,一个惊人的消息终于传来:福晋乌拉那拉氏,因“忧思成疾,需静养”,被贝勒爷恩准,送往京郊温泉皇庄“休养”,即日启程!
不是废黜,不是圈禁,而是“休养”?这处置轻得令人意外!但所有人都明白,“休养”就是变相的软禁,意味着福晋的政治生命已经结束。
府内一片哗然,但无人敢公开议论。
苏荔听到消息,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福晋被送走,意味着内部的障碍被清除,四爷可以放手整顿府务了。接下来,就是清理像她这样的“隐患”的时候了!
她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尽快行动!
她注意到,因福晋出行,府中要抽调部分护卫和仆役随行,人员调动频繁,门口盘查似乎也比平日严格。这既是危险,也可能制造了混乱和机会。
她决定,就在福晋车队出发的当天傍晚,趁府中注意力被转移、人员疲惫松懈时,尝试逃亡!
计划已定,剩下的就是等待和执行。
然而,就在福晋出发的前一天夜里,苏荔又一次收到了纸条。这次,纸条是包着一小块石头,从窗户缝隙扔进来的。
纸条上的字迹更加潦草和绝望:
“清洗即至,名单已定。汝名在列。勿再迟疑!西角门,废井旁,寅时三刻,有一线生机。过时不候!”
清洗名单!她的名字在上面!西角门废井!寅时三刻(凌晨3:45)!
信息具体得让人心惊肉跳!这不再是警告,而是最后的通牒和指引!
送信人是谁?他(她)如何知道清洗名单?又如何能安排“一线生机”?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引她自投罗网?
苏荔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她没有时间犹豫了!信,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不信,就是等死!
她将纸条烧掉,开始做最后的准备。她将藏好的干粮、水囊、火折子、粗布衣服打包成一个不起眼的小包袱。那把刀,她决定明天临行前再去厨房拿。
这一夜,她彻底无眠。
第二天,福晋出行的日子到了。府内一片忙乱。车队浩浩荡荡从正门出发,引得众多仆役围观。苏荔照常去账房,但心思早已飞到了晚上的逃亡计划上。
她注意到,高毋庸和部分精锐护卫随行护送福晋,府中的守卫力量确实有所减弱。那两位“照应”嬷嬷似乎也被临时抽调去帮忙,对她的监视放松了不少。
天赐良机!
傍晚,她提前下班,借口身体不适,回到住处。她悄悄换上粗布衣服,将包袱藏在宽大的外套下。然后,她以散步为由,走出住处,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心跳如鼓,但努力保持平静。快到厨房时,她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径,准备从厨房后门溜进去取刀。
然而,就在她接近厨房后门时,却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争吵声。
“……必须今晚动手!再晚就来不及了!”是吴嬷嬷的声音!她竟然没死?还敢回府?
“可是……那丫头现在看管得严,怎么下手?”另一个陌生的男声。
“放心……有人接应……就在她回去的路上……制造意外……落井……”吴嬷嬷的声音带着狠毒。
苏荔的血瞬间凉了!吴嬷嬷要对她下手!就在今晚!在她逃亡的路上制造“意外”落井!
她们竟然也选择了同一个时间点!
怎么办?原计划还能执行吗?西角门废井那边,等待她的到底是生路,还是吴嬷嬷布下的死亡陷阱?
前有狼,后有虎!她陷入了真正的绝境!
苏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寅时三刻,西角门废井……去,还是不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