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她正在核对一批外院采买的日常杂物票据,忽然发现一张购买“特制防水油布”的单据,事由是“库房苫盖杂物所用”,经手人是库房新来的一个小太监。
防水油布?库房苫盖杂物?这很寻常。
但苏荔注意到,采购的数量有些大,而且,票据的日期,是前天。
前天……她隐约记得,前天下午似乎下过一阵小雨,但很快就停了。需要紧急采购这么多防水油布吗?
她心中起了一丝疑窦,但并未深究,只是正常核销登记。
然而,当她继续核对时,又发现了一张同一天、同一采买处出具的票据,购买的是“粗麻绳”和“木楔”,事由是“加固库房旧窗”,经手人同样是那个小太监。
同一天,采购防水油布和加固材料?库房最近有大规模的修缮计划吗?她没听说。
这点异常,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了苏荔心里。
她联想到之前库房那匹手感异常的贡缎,以及云裳的死……库房,似乎总与一些不明不白的事情牵扯在一起。
她将这两张票据做了个不起眼的标记,记在心里。
傍晚下班,苏荔路过花园时,无意中看到库房新上任的张公公,正和一个人在假山后低声交谈。
那个人背对着她,身影有些熟悉,穿着像是内务府的服色。
苏荔心中一动,悄悄放慢脚步,借着花木遮掩,凝神细听。
断断续续的话语随风飘来:
“……放心……都处理干净了……那批料子……绝不会……”这是张公公的声音,带着讨好。
“……秦公公交代……务必谨慎……最近风声紧……”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回应。
秦公公!内务府的秦公公!
苏荔的心猛地一沉!库房张公公果然和内务府的人有联系!他们在谈什么?“那批料子”?是指贡缎吗?“处理干净了”是什么意思?
她不敢久留,连忙快步离开。
回到住处,苏荔心潮起伏。
库房、内务府、秦公公、张公公……他们之间似乎有一条隐秘的纽带。
而“那批料子”和“处理干净”,听起来绝非好事。
难道福晋院的秘密绣品,已经完成了?并且通过某种渠道“处理”掉了?云裳的死,就是为了掩盖这个?
如果真是这样,那对孔雀蓝宫花的赏赐,tig就太巧了!是在秘密完成并转移后,对她进行的安抚或封口?
想到这里,苏荔感到一阵寒意。
如果秘密已经转移,那她现在所处的境地,是更安全了,还是更危险了?
灭口的关键障碍已经清除,她这个潜在的知情者,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她一夜无眠。
第二天,苏荔怀着更加忐忑的心情来到账房。
一进门,她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钱公公脸色凝重,小禄子和其他几个小太监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怎么了,公公?”苏荔低声问。
钱公公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出事了!库房那边……昨晚遭贼了!”
“什么?!”苏荔心中巨震!库房遭贼?这么巧?
“丢……丢什么了?”她强自镇定地问。
“具体还不清楚,张公公一早就报上去了,高总管已经带人去查看了。”钱公公忧心忡忡,“真是流年不利,怎么偏偏这时候出事!”
苏荔的心沉到了谷底。
库房遭贼?早不遭晚不遭,偏偏在福晋院绣品可能“处理”掉之后?是贼喊捉贼?还是……另一股势力在行动?
她感到一张巨大的、错综复杂的网,正在缓缓收紧,而自己,正置身网中央。
就在这时,高毋庸沉着脸走了进来。
账房里顿时鸦雀无声。
高毋庸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苏荔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冰冷:
“钮钴禄氏,随咱家去库房一趟。贝勒爷要亲自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