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与这稚嫩身躯截然不符的宗师气度与沉稳。
围观的村民们看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眼中充满了敬畏与难以置信。
施针完毕。
她开始处理那些狰狞的外伤。
用烧开后又细心放至温热的盐水,一点点冲洗伤口,洗去凝固的暗红血块和开始腐烂的皮肉。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接着,她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将里面特制的、混合了上等三七粉与强效止血草的药粉,均匀而细致地洒在每一处清洗过的伤口上。
最后,是那枚深深嵌入腿骨、泛着幽蓝乌光的箭镞。
她换了一把小巧锋利、同样经过火焰灼烧的匕首。手腕微沉,利落地划开发黑肿胀的皮肉。
动作快如闪电,精准无误。
随即,镊子探入,稳稳夹住箭镞末端。
用力一拔!
“噗——”一股散发着恶臭的、近乎黑色的毒血应声喷溅而出。
昏迷的人即便在无知无觉中,身体也因这剧痛而猛烈痉挛。
林玥儿面不改色,迅速用厚厚一叠沾满药粉的干净麻布,死死按住汹涌出血的伤口,并用布条紧紧包扎固定。
做完这一切,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额角早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小小的脸蛋也透出几分力竭的苍白。
老村长适时地将刚煎好、滤去药渣的解毒汤递过来。
林玥儿接过小碗,用木勺一点点撬开那人因痛苦而紧咬的牙关,将苦涩刺鼻的浓黑药汁,耐心地、一点点灌了进去。
“该做的,都做了。”她跳下炕沿,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能不能从鬼门关爬回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唯有油灯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伤者那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的呼吸声,交织成生命边缘的残酷乐章。
夜色如墨,渐渐深沉。
在老村长的劝说下,心怀忐忑的村民们陆续散去,只留下赵大山负责守夜。
林玥儿靠在墙边那张破旧的木椅上,闭目养神。看似休息,耳朵却始终留意着炕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万籁俱寂的后半夜。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蚊蚋般的呻吟,突然打破了沉寂。
林玥儿骤然睁开双眼,眸光清亮如星。
土炕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异乡人,长长的睫毛开始剧烈颤动,他似乎正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从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中挣扎出来。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撑开了沉重无比的眼睑。
眼神起初是全然茫然的,涣散地适应着屋内昏暗的光线,找不到任何焦点。
然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不知何时已再次站到炕边,正静静观察着他的林玥儿脸上。
当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刹那!
他那双原本涣散无神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
如同在无尽的黑暗里,骤然看到了劈开混沌的惊雷!
干裂起皮、毫无血色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起来。
他用尽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力气,颤抖着抬起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指尖虚弱却固执地指向林玥儿。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急促而艰难的抽气声。
他用极其生硬、带着浓重异域口音,却勉强能分辨出字句的官话,带着无比的震惊与难以置信,断断续续地问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你……”
“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