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依言而行。他那双握惯了锄头和武器的大手。此刻却异常稳定。小心地将药糊敷在虎头滚烫的脚心、手心和小小的额头上。
药糊贴上。
起初。并无动静。
虎头依旧抽搐。呼吸急促。
赵大山的心又提了起来。拳头攥得发白。
王婆子脸上的讥讽几乎要溢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屋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和油灯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忽然。
虎头剧烈抽搐的身体。幅度变小了。
然后。他急促的呼吸。似乎……平缓了一丝？
赵大山猛地凑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村长也屏住了呼吸。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
虎头脖子上僵硬的肌肉。明显松弛了下来。后仰的头颅缓缓回到了正常位置。
虽然依旧昏迷。但那种濒死的窒息感。正在消退。
“退……退热了？”一个帮忙的妇人摸了摸虎头的额头。惊叫起来。“好像……没那么烫手了！”
真的！
那顽固的高热。开始退了！
虽然缓慢。但趋势明确！
赵大山噗通一声瘫坐在地。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冲击着他。这个铁打的汉子。用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发出压抑的、劫后余生的哭声。
老村长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看向坐在小凳子上的林玥儿。
她依旧安静。小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的神色。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她的眼底。有一丝极淡的疲惫。
动用精神力精准感知。耗费了她不少心神。
王婆子不知何时已经溜走了。脸色灰败。
这一夜。老村长家的灯火亮到天明。
赵大山守着儿子。寸步不离。
林玥儿被老村长抱去睡了。临睡前。她小声说：“明天。换一次药。”
老村长看着她。眼神复杂无比。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睡吧。爷爷知道了。”
第二天清晨。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
虎头的高热完全退了。虽然还很虚弱。但他睁开了眼睛。小声喊了一句“爹”。
赵大山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是喜悦的。
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了整个桃花村。
震惊。难以置信。然后是……沸腾。
那个被狼养过的三岁女娃。用后山没人要的野草。救回了被巫医宣布死刑的赵虎头！
当林玥儿被老村长牵着走出屋子时。外面已经围满了村民。
他们看着她。眼神彻底变了。
恐惧和排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奇、敬畏。还有……一丝火热的期盼。
赵大山拉着已经能勉强坐起的虎头。走到林玥儿面前。
这个粗犷的、宁流血不流泪的猎户。
在全体村民的注视下。
噗通一声。
直挺挺地跪在了小小的林玥儿面前。
他抬起头。眼圈通红。声音哽咽。却掷地有声：
“玥丫头！”
“从今往后！”
“我赵大山的命。就是你的！”
阳光下。
三岁的女娃站在那儿。
身形依旧瘦小。
但她的影子。在村民们眼中。仿佛被无限拉长。
笼罩了整个桃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