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社门前的风波虽然被秦风一番雄辩和一位老农的朴实证言给化解了,但那股针对《长安商报》和秦风的暗流并未就此平息。那些被驳得哑口无言的士子们回去后,更是添油加醋地将秦风描述成一个“巧言令色”、“蛊惑民心”的奸佞之徒。一些不堪的流言在士林和部分官员圈子中传播得愈发厉害,甚至隐隐有往“秦风结党营私、图谋不轨”方向发展的趋势。
消息不可避免地传到了深宫之中。
长乐公主李丽质正在自己的宫殿内抚琴,贴身宫女气呼呼地进来,将外面听来的那些污蔑秦风的言论说了一遍。“公主,您听听!这些人简直胡说八道!秦大人为了朝廷和百姓做了那么多实事,他们却这样诋毁他!”
长乐公主抚琴的手微微一顿,琴音戛然而止。她秀美的眉头轻轻蹙起,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愠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坚定。她放下琴,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庭院中盛开的牡丹,沉默了片刻。
她知道秦风面临的处境。他做的很多事情,都触及了旧有的利益格局和观念,引来攻讦是必然的。她也知道秦风有能力应对这些,无论是技术上的难题,还是朝堂上的明枪暗箭。但作为他的未婚妻,作为大唐的公主,她无法容忍有人如此肆意地污蔑一个为国为民的功臣,一个她倾心相待的人。
“取纸笔来。”长乐公主转过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宫女愣了一下,连忙准备好上好的宣纸和笔墨。
长乐公主没有犹豫,她提起那支秦风送给她的、用上好狼毫和琉璃笔杆制成的“贡品级”炭笔(她发现这东西比毛笔写字快得多),略一思忖,便在那洁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清雅秀逸却又力透纸背的标题——
《明是非,辨忠奸——浅议〈长安商报〉与格物之用》
她没有用华丽的骈文,也没有引经据典掉书袋,而是用一种清新流畅、介于文言和白话之间的文风,如同与友人谈心般,娓娓道来。
她在文章中,首先肯定了《长安商报》的价值,认为它“通上下之情,达四方之货”,让政令更快传达,让商贾信息更通,让百姓获益良多,乃是“便民利国之举”。
接着,她笔锋一转,直面那些攻击“格物”之学的言论。她没有空谈大道理,而是列举了秦风带来的种种改变:水泥道路让出行便利,防火防疫;新式农具让耕种省力,增产增收;起重吊杆让漕运高效,平抑粮价……她写道:“若此等实实在在造福于民之术为‘奇技淫巧’,那何为‘经世致用’?若埋头实干、解决民生疾苦者为‘沽名钓誉’,那高坐清谈、罔顾黎庶者又为何人?”
她没有直接点名批判任何人,但字里行间那种基于事实的诘问,却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有力量。
最后,她写道:“妾身深居宫中,亦知民间疾苦。今见有人以一己之私、门户之见,攻讦实干之臣,混淆是非,深感痛心。望世人明眼辨之,勿使忠良寒心,勿令实干受阻。”
整篇文章,情理交融,既有公主的雍容气度,又带着一份为心上人、也为公道发声的真挚情感。她巧妙地运用了自己的身份——她没有以势压人,而是以一个关注国事民生的皇室成员视角,进行有理有据的论述,这就使得文章更具说服力和感染力。
写完后,她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对宫女道:“将此文,匿名送往《长安商报》编辑部。不要透露是本宫所写。”
宫女有些不解:“公主,您为何不署名?若是署名,看谁还敢乱嚼舌根!”
长乐公主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智慧与淡然:“若署名,旁人只会以为是皇室回护,反而落人口实。匿名发表,让文章本身说话,效果更好。”
**《商报》编辑部的惊喜与姜恪的“嗅觉”**
当这份笔迹清秀、内容却犀利无比的文章被送到《长安商报》编辑部时,姜恪正在为下一期报纸的内容发愁。虽然上次风波平息了,但舆论环境依然微妙,他需要一篇能真正扭转风向、提升报纸格调的重磅文章。
他展开这份匿名来稿,只读了几行,眼睛就猛地亮了起来。再往下读,更是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
“好!好文章啊!”姜恪拍案叫绝,“这文风,这见识,这格局!绝非寻常文人能写出来的!字里行间那股气度……莫非是朝中某位清流大佬看不下去,暗中出手相助?”
他如获至宝,立刻拿着文章去找秦风。
秦风正在和莫小贝讨论是否要在报纸上增加一个“武艺切磋”版块(被秦风严词否决),见姜恪兴冲冲地进来,便问道:“姜主簿,何事如此高兴?”
“东家!您看!天降奇文啊!”姜恪将稿件双手奉上。
秦风接过一看,刚开始还有些随意,但越看神色越是郑重。这文章写得太到位了,简直像是知道他目前处境和心中所想一般。尤其是其中为“格物”正名、为实干张目的部分,更是深得他心。
“这文章……是何人所写?”秦风问道。这文风他感觉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