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靠在床上,喘气:“因为我……在地下牢房见过一样的标记。他们在墙上画了整幅图,用血画的。中间是个大圆,周围九个点,像星星……他们叫那里‘归墟之眼’。”
“归墟?”沈先生低声说,“那是天地断裂的地方……也是九幽诗狱唯一的入口。传说九大诗尊联手封印它,用自己诗骨做锁链。要是封印破了,诗狱重现,三界界限也会崩。”
刘斌抬头:“你是说,敌人早就准备好了?连让我们找到错误线索,都是计划?”
“不只是误导。”沈先生眼神沉重,“他们是想让我们自己走进陷阱。壬字阵不是终点,是诱饵。真正可怕的是后面——一个局,等着我们一步步踏进去。”
屋里安静了。
窗外风刮得紧,吹得灯笼来回晃。灯光照在墙上,影子拉长,变形,像鬼在跳舞。
刘斌忽然想起什么。
“张红,你最后见的那个黑袍人……他有没有提我的名字?”
她闭眼,像是在努力回想。
很久,她睁眼,声音发抖:
“他说……‘刘斌一定会来’。他还说……‘等他踏入归墟那一刻,过去的记忆就会回来——然后,他就会自愿走进祭坛’。”
刘斌手指收紧,指甲掐进掌心。
原来他们不怕他逃。
他们是等着他主动上门。
陈岩上前一步:“接下来怎么办?你还去南岭吗?”
刘斌没答。
他转身走出房间,穿过走廊,来到院子中央。
风吹起他的衣服,呼啦作响。
他抬头看南方天空,乌云密布,一颗星都看不见。远处有雷声,像是巨兽在醒。
紫竹笔还在手上。
他举到眼前,看笔杆上的划痕。
这些是他这些年留下的。
第一道,是在北境杀叛徒李昭时留的,那一战他丢了左耳;第二道,是在东海对抗海妖诗灵,差点淹死;第三道,是三年前大战前,他折断敌将喉咙时,对方临死喷的毒血溅到了笔上……
每一道,都是一次生死。
他慢慢握紧笔。
下一秒,笔尖闪了一下光,像是回应他。
这不是普通诗具,是千年紫竹芯做的,浸过九个诗魂强者的血,只有掌握“诗心共鸣”的人才能唤醒它。而刘斌,是少数能让它发光的人。
院门口传来脚步。
是沈先生追出来了。
“你要走可以。”老人说,“但在你出发前,有件事你得知道。”
刘斌回头。
“三年前的大劫……不是意外。”沈先生盯着他,“那天你失踪前写的最后一首诗,被人改了一个字。就是那个字,引发了诗盟崩塌。”
刘斌瞳孔一缩。
“谁改的?”
“我不知道。”沈先生摇头,“但我知道,那人现在就在诗盟里。他不仅改了你的诗,还伪造你笔迹,发了撤离令,导致七百多个弟子在混乱中被杀。那一夜,血流成河,诗碑全碎。”
风忽然停了。
灯笼不动,影子定在墙上。
刘斌站着,手里的紫竹笔微微震动。
他低头看笔尖,那点光还没灭。
三年前的记忆又浮现:
他在高台写《破阵子》,准备启动护宗大阵。可当他写下最后一个“杀”字时,墨突然变红,整首诗逆燃,化作黑焰冲天……
难道,真是有人动手脚?
他闭上眼,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远处,医馆二楼窗户透出一点光。
窗帘被风吹开一条缝,露出半张脸。
那双眼睛正看着他。
漆黑,无神,像深渊在盯他。
刘斌猛地睁眼,紫竹笔直指窗口——
可那身影已退走,只剩窗帘轻轻晃。
“有人监视。”他对沈先生说。
“我知道。”老人低声,“你们回来那一刻,就有三人藏在附近。我没赶他们,是想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你在钓鱼。”
“对。”沈先生冷笑,“内鬼太深,不如放饵。你就是最大的饵。”
刘斌沉默片刻,问:“如果我去南岭,你会派谁跟我?”
“没人。”沈先生说,“这次必须一个人去。人多了会暴露。而且……醒魂莲只能一人摘,否则会自燃成灰。”
“明白了。”刘斌点头。
他走向马厩,牵出一匹黑马。马全身黑,额前一道银纹,像新月。这是他的伙伴,叫“夜影”,陪他走过戈壁、雪山、鬼市。
他翻身上马,紫竹笔插回腰间。
“我会带回醒魂莲。”他说,“也会带回真相。”
沈先生看着他,终于露出一丝笑:“记住,诗道不在纸上,在人心。别让恨蒙了你的笔。”
刘斌轻轻踢马腹。
夜影长嘶一声,冲进夜色。
身后,小院灯火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黑暗里。
前方,南岭群山耸立,云雾缭绕,像通往地狱的路。
同一时间,千里外一座地下宫殿,烛火摇晃。
一个黑袍人跪着,面前是块大石碑,上面刻满反写的诗。
“他出发了。”黑袍人低声说。
高座上,一人缓缓起身,宽袖遮脸。
“很好。”声音沙哑冰冷,“让他去找醒魂莲吧。等他摘下莲花那一刻,就是‘归墟之眼’开启之时。”
他抬起手,指尖划过石碑,留下一道血痕,变成字:
“诗成即命断,魂归即门开。”
烛火瞬间熄灭。
整个殿堂陷入死寂。
而在南岭深处,一朵莲花悄然开放。
花瓣洁白,花心有一滴红露,缓缓滑落,渗进土里。
大地,轻轻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