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棵百年槐树,枝干扭曲,树皮斑驳,背阴面长了青苔。此刻树下有块石头,表面光滑,像是最近被人磨过。
他走过去,脚步很轻。
蹲下摸了摸石头边缘。
指尖有点温。
这不是自然冷却的石头。
有人不久前在这里待过。
刘斌站起身,扫视四周。风吹树叶沙沙响,但他听出一丝异样——是衣服蹭草的声音。
他不动声色回到院中,低声对三人说:“封锁四门,不准任何人进出。苏明远,启动预警符;李明,准备安神汤;陈岩,带上你的刀。”
然后他独自走向书房。
推开门,点灯。书架上全是诗盟的书,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他走到画前,轻轻一推,画分开,露出后面的暗门。
他走进密室,拿出一个黑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个青铜铃铛,铃舌是根细骨,上面刻满古老文字。
这是“醒魂铃”,只有诗盟能主才能用,能在关键时刻唤醒迷失的人。
他收好铃,回到院子。
这时苏明远突然喊:“北面又有波动!这次是真的!频率稳定,符合‘千耳阵’启动前兆!”
刘斌立刻下令:“所有人进入防御位。不要出手,等我信号。”
他坐下,双手结印,把醒魂铃放在膝盖上。
闭眼。
识海中,一条银线慢慢伸出去,探向虚空。
他在“听”。
时间过去。
忽然,铃铛轻轻颤了一下。
一声极轻的吟诵随风飘来: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不是原诗。
最后一个字拖得很长,“眠……咦……呀……呜……”,像有人模仿诗句,但失控了,最后变成一声惨叫。
刘斌猛地睁眼!
“来了!”
整座院子剧烈震动。八十一张黄符同时燃烧,火焰呈幽绿色,在空中织成一张大网。
同时,那块温热的石头炸开了!
碎石飞溅中,一道黑影从地下冲出,速度快得惊人,直扑刘斌喉咙!
陈岩大吼,横刀挡住。刀和黑影相撞,发出金属声!
黑影被震退几步,终于看清——是个灰袍人,脸上戴白面具,眼睛空洞,嘴角却笑着。右手贴着一张暗红符纸。
“诗奴!”李明惊叫。
诗奴就是被种了诗蛊的人,失去意识,只为背后的人做事。他们不怕痛不怕死,只执行命令。
刘斌冷哼,轻轻摇了醒魂铃。
“叮——”
铃声清脆,像清晨钟声。
诗奴身体一僵,面具下传出痛苦叫声,抱头蹲下,符纸自己烧成了灰。
但他没倒,反而更疯狂,扑向最近的苏明远!
苏明远急忙后退,撑起一面符盾。诗奴撞上来,力量极大,把他掀翻在地。
刘斌不再犹豫,咬破手指,用血在空中画了一道镇魂符。
“镇!”
血符燃烧,化作金光锁链,缠住诗奴四肢,把他钉在地上。
诗奴挣扎大叫,嘴里不断重复那句变调的诗,声音越来越尖,刺耳难忍。
刘斌蹲下,冷冷看着他:“谁派你来的?”
诗奴只是笑,笑声夹着断断续续的诗句。
“杀了他吧。”陈岩提刀上前,“这种人留着只会害人。”
“不行。”刘斌摇头,“他是线索。关进地牢,用三层符阵封住。我要他活着,直到找出幕后的人。”
人被带走后,刘斌站在院子里,抬头看星星。
他知道,这才刚开始。
对方敢派人到总部附近,说明他们已经了解诗盟。这个诗奴选这时候动手,不只是示威,更是为了测试刘斌是否真的恢复了。
“他们在盯我。”他低声说,“像猎人看受伤的野兽,等我犯错。”
但他也知道,真正的对决,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几天,诗盟转入地下。对外说刘斌病重闭关,其实他们在日夜分析数据,画阵图,练反制方法。
苏明远终于在《古篆遗录》里找到关键内容:“千耳阵需以‘诗心’为引,借‘文魄’为基,设‘听蛊’十二,才能成型。若要掌控全局,必须建‘中枢祭坛’,藏在阴阳交汇、文脉断裂之地。”
“文脉断裂?”李明皱眉,“哪有这样的地方?”
刘斌眼睛一亮。
“我知道了。”他说,“城南那座废庙,建在前朝考场遗址上。当年一场大火烧了贡院,几千考生被烧死,怨气冲天,从那以后文运就断了。那就是文脉断裂的地方。”
“可我们已经查过了。”陈岩疑惑。
“查的是表面。”刘斌冷笑,“他们故意留下铜牌,让我们以为那里只是个普通节点。真正的祭坛,一定在地底深处。”
当晚,刘斌带队秘密潜入废庙。
庙里破烂不堪,到处是蜘蛛网,供桌积满灰。他们撬开地板,往下挖了三丈,发现一间青石地宫。
地宫中央有座石台,上面放着十二面铜镜,每面朝不同方向,镜面漆黑。石台下刻满螺旋符号,正中心嵌着一块血色晶石,正有节奏地微微发亮。
“这就是中枢祭坛。”刘斌低声说,“他们用死人的怨念养阵,用铜镜反射神识,实现全面监控。”
“毁了它吗?”陈岩问。
“不能。”刘斌摇头,“硬毁会反噬,全城人都可能陷入幻觉。我们必须找到操控者,切断源头。”
就在这时,战魂晶核剧烈震动!
苏明远脸色大变:“监测阵显示,又有新节点激活!这次……在诗盟总部!”
刘斌心头一沉。
敌人趁他们不在,又渗透进来了!
四人迅速返回,发现总部看起来没事。但他们一进门,刘斌就察觉——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香味,像旧墨混着檀香。
他冲进书房,掀开地板暗格。
空了。
醒魂铃不见了。
“糟了。”他低声说,“他们不在乎祭坛暴露。他们的目的,是让我离开,趁机偷走信物。”
“可他们拿醒魂铃干什么?”李明不解。
“唤醒更强大的东西。”刘斌眼神冰冷,“或者……唤醒我自己都不记得的过去。”
原来三年前那场大战,刘斌神识差点崩溃,靠醒魂铃才回来。但长老们私下说过,那一战后,他的记忆断了一段——有些事,他自己也说不清。
而现在,敌人显然知道些什么。
夜更深了。
刘斌坐在灯下,提笔写下最后一道命令:
“即日起,封锁所有典籍库,彻查近三年出入记录。凡接触过‘前代诗首’遗物者,一律隔离审查。”
他知道,这场战争,已不只是正邪对抗。
而是关于记忆、身份和真相的争夺。
他必须在这片迷雾中,找到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