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能动。
现在还不是时候。
“继续加强监控。”他下令,声音平稳却不容反驳,“子时前后加倍值守,轮岗必须是经验丰富的老弟子。所有数据备份双份,一份存密室,一份藏进陶罐底层。”
李玄策问:“如果他们突然提速呢?”
“那就跟着提速。”刘斌看着远方,眼神深邃,“他们以为我们还在盲区,其实我们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呼吸。”
当晚,刘斌登上高崖。风停了,林子里一片寂静,连虫鸣都没有。他手里攥着最新情报,纸边已经被汗水浸软。月光淡淡的,洒在山上,像蒙了一层灰纱。
远处,西南方向依旧漆黑一片。
没有光。
也没有动静。
好像那里从来没有人存在过。
可他知道,就在那片死寂中,有人正在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写的是名字。
写的是死亡。
写的是即将被抹去的一切。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简报,最后一行写着:
“第七次校准提前至明日丑时,预计持续时间增加至十八息。”
十八息——足够完成一次完整的逆召仪式,唤醒沉睡在地底的古老意志。
他抬起头,望向黑暗深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失踪者的脸:陈砚秋、陆知微、裴昭……一个个曾执笔写诗、以言通天的人,最后却成了祭品,被钉在命运的十字架上。
这时,陶罐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咔”,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刘斌的手猛地收紧,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他瞬间清醒。
他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了。
不是结束。
而是开始。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匕,刀刃映着微弱星光,泛着冷光。然后,他将匕首轻轻抵在陶罐底部,沿着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缝划开一道口子。
一道幽蓝色的光从中溢出,像星辰坠落人间。
与此同时,远方的地底深处,某种古老的韵律悄然响起。
那是诗的残章。
也是杀戮的序曲。
刘斌闭上眼,默念一句早已遗忘的禁语。那句话不属于任何现存语言,它是用“无声之音”构成的咒言,唯有在绝对寂静中方能生效。当他念出最后一个音节时,天地间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被拨动,空气中浮现出淡金色的文字,转瞬即逝。
风起了。
树叶翻飞,像无数人在低语。
而在那片废土之下,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不属于人类的眼睛。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眼睛。
它们望着上方,等待第一个踏入陷阱的灵魂。
而刘斌知道,当明天丑时来临,他会亲自走进那片黑暗。
不是为了救人。
是为了点燃火焰。
焚尽谎言,烧穿迷雾,哪怕代价是自己的名字也被写进那本无人知晓的死亡名录。
他站在悬崖边,迎着风,像一座孤独的山峰。
身后,整个宗门已进入战备状态,弟子们无声集结,兵器出鞘,符箓燃起微光。
但他们不知道真相。
也不需要知道。
有些战斗,只能由一个人发起。
有些牺牲,必须藏在沉默之中。
他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陶罐,轻声说:“你等了这么久,也该醒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极远又极近的叹息。
仿佛来自千年前,又仿佛就在耳边。
夜,仍未结束。
而在宗门最深处的地窖里,一卷尘封已久的竹简悄然自行展开。上面写着七个名字,其中六个已被血迹覆盖,只剩下一个名字尚且清晰——
刘斌。
墨迹未干。